“那小子插花的料,没看头。”海瑟摇了摇头,完全不给自己儿子留颜面。“做什么都是半调子,成不了大器。”这个父亲真绝!
“他是你从战地捡回来的孤儿吗?”居之样淡扯一下唇。好吧,他幸福多了,至少罄爸将他视如己出,看重他,订制一艘野玫瑰赛艇给他航驶,还命名——初花凛凛,要教他像大明星一样抢眼!
“居之样——无国界组织的居之样。”这么快就有人呼喊他的名号!
居之样自嘲低笑,循着叫唤转身。一个黑影闪过。居之样反射地抬起手,仍是来不及抵挡强劲的硬拳挥中他俊美脸庞。
“哇喔——”海瑟那中年男子历尽风霜般的浑厚嗓音,怎么叫,也听不出是惊讶。“武神罗煌莅临,果然很有架势。”年轻人出手很快,使他也无法实时扶住被击倒的另一个年轻人。
居之样躺倒,嘴鼻淌血。罗煌一步一步走到他的头颅边,乜斜眼,睇睨他。
居之样勉力地睁眸。这拳——可不是前天慈善酒会醉客挥的那种——扎扎实实,把他往死里打。“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
“Regen要用你的血签名。”罗煌声音冷沉沉,没情绪地打断他。“你的赛艇是哪一艘?”
头上罩了一片船形乌云,逆光擦过男人半边轮廓,空气湿润且带咸味。
居之样困难地皱眉,整个脸部在抽痛,视线模糊到不行。
“不可以死掉喔——”甜润的女性嗓音,和着一阵脚步缓行于草地的细响幽微传来。
仿佛在电影院里,处处皆暗,她独亮。那女人轻而易举地占满他灰蓝的眼帘,表演似地拿了枝画笔,姿态姗姗地蹲下,搔弄他的脸。“不可以死掉喔——”她再一次发出娇脆声调,让他觉得又痛又痒。
“哪一艘?”男人在问——逼问。
居之样眉头锁得不能再紧,翻侧身子,撑爬起来。男人拉走与他太过靠近的女人。
“你们现在是演哪出?”海瑟走过来,语气像个导演,对居之样说:“你倒下的姿势很专业。”大掌往他背部一拍。
居之样猛然发出一个怪声,像打喷嚏又像咳嗽,带出一口血沫吐在绿草地上,像开了朵大红花。
太阳旋过阴影之上,投下光芒。〈RainDogs〉播唱完毕,GratefulDead的歌曲开始荡漾在幽邈海浪声中。
“这可绝了!”海瑟看着草地上被日照染镀得闪灿灿的一滩红,大掌持续在居之样肩背拍着。“年轻人身体很健康……瞧,
跟红宝石一样透亮——”这位老爹不知在朗诵哪首诗。
居之样抬起脸庞,瞥见女人忧虑——应该是吧——的神情。
“年轻人,好样的!”海瑟先生声如洪钟。“你两天后也要像这样在海上灿烂绽放呀!”这位老爹……
居之样回望海瑟,头昏眼花——若非JerryGarcia复活,就是他已经挂掉了……
【第四章】
不可以死掉喔……
是舍不得他死掉,还是巴不得他死掉?
居之样晕晕沉沉,无法分辨女人语气中的情感。她嗓音不断,叫他不要死掉,听到最后,好像叫他赶快死掉。
他并不畏惧死亡。像他这种经常身处战乱贫病地的人,随时都会死掉,他早看开。罗煌那一拳要把他击毙,还不及一颗小小流弹威力。真遗憾,他还上不了天堂,将再次睁眸。
“醒了?”一张甜美脸庞悬在他上方。“你的鼻骨很硬挺,两次都没被打断。恭喜你。”田安蜜医师是一位有幽默感的女人。
她同时是操航雷射小艇的高手。当她的女校同学开始违反校规,逃课和邻校男学生坐在冰淇淋店时,她选择加入船艇俱乐部,驾着赛艇出航,在海上打败每个觉得她甜美漂亮、对她吹口哨、想请她吃冰淇淋的男孩。
田安蜜今年一样会参加帆船祭的雷射小艇赛。早晨,她趁着上班前,绕来造船厂,探问赛艇保养维修的情形,遇到小小突发状况——海瑟大叔扛着满脸是血、意识不清的无国界居医师,一面叫她这个医师协助,就这样,她跟进了船匠休息室。
居之样像一袋笨重的米麦,被放在大窗边的帆布吊床中。田安蜜拿了一面镜子,挡在眼前,让居之样一眼对上自己挨揍后的模样。
“居医师——”她甜甜的嗓调,像浸润了糖蜜,从镜子后传出。“你要自我诊断是吧?请——”把镜子更往他移。昨天和前天,她的好心被他以“自我诊断”拒绝,使她这个负责住客人身健康的Segeln驻医无用武之地。
“我只做了急速消肿的处理,免得你俊美的脸庞肿成猪头,那一点也不适合你,居医师——”
居之样皱眉,镜子里男人的脸部肌肉也抽扭,很难看。
“看起来不像试航时发生的换舷意外——”田安蜜的眼睛露在镜子上方边缘。
“我被罗煌揍的。”居之样发出吞了刀片似的粗哑声音。
“喔?!”田安蜜扬挑清秀的双眉。“居医师不像是会调戏女人的样子——”曾经有一则武神罗煌在拍片现场怒打男演员的报导,听说真正的原因是那名男演员利用戏剧之便对Regeri小姐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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