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准敬颐再说,匆匆出来,一路长吁短叹的不知如何是好。
吴敬颐的动作很快,没几天在平民区的巷道里租了一处房子,加上厕所和通间统共十个平方不到,如果要做饭的话,在走道处跟别的人家一同公用一个煤灶。唯一的积蓄来源就是金公馆的佣金,再加上过年过节积累下来的红包,加在一起两百多块钱。钱是越用越少的,如今吃饭也要自己花钱去买,课业纸笔也要钱,衣服穿破了也要花钱。敬颐去地方银行给自己开了户头,整两百存进去,剩余几十块当做生活费。接着日日看报纸,圈住可兼职的工作,放学后直接去面试,面试很顺利,周一到周五在摄像馆当小徒,周末去报馆打杂。
厨房的张妈许些天没见到敬颐,便去报给金先生,金景胜大吃一惊,又惊又叹,曼珍听言,饭也吃不下早早回房。
一晃就是两个月,天气已入秋,白日还有点热,晚间倒是十分凉爽。
钱有闻已经跟金家熟识,了解也渐深,跟曼珍的关系也胜于开始的拘谨。他今日穿着一件白衬衫,衬衫干净笔挺,是经过精心熨烫的效果,头发梳成三七偏分,眉目清俊鼻梁架着无边的圆框眼镜,他一边翻书,一边朝曼珍温文的笑,胜似成熟稳重又斯文的大哥哥。唯独那双唇,不薄不厚,颜色润泽,曲线中带着性感。曼珍学业有所进步,非他的功劳莫属。
两节课完毕,钱有闻合上书本,走到书桌边弯腰倾身:“曼珍,最近可有烦心事,总不见你笑。”
曼珍慢慢的摇头,收拾好桌面,两人并行的沿着游廊漫步,走到一处分叉,她蓦地往后退了一步,钱有闻及时搀扶了她的肩膀:“怎么了?”曼珍顿住,忽而抓了钱有闻的胳膊仰头望来,浅棕色的瞳仁里含着悠悠水意:“我……”
话说不出口,闷在胸腔里许久,日复一日的发酵膨胀,她自知平庸平凡,谈不上完美,如今不仅不完美,还在品格上镬了到缺口。
自立门户说来简单,若是把她放到大街上,可非要活活饿死?
“钱老师,我很难受。”
钱有闻不由的两手扶住她的肩膀,为她难受而难受:“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讲讲。”
曼珍含着眼波把驱赶吴敬颐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原因,只得继续压入心底:“我是不是很坏?”
粉脂的脸颊上泛着愧意的潮红,娇俏的鼻头微红,眉是一双弯月眉,浅棕的瞳仁在水波下愈发晶莹剔透。曼珍着着白绸的上衫,领口处缀着水蓝的蕾丝,她的身子未动,在日光绿荫的笼罩下,竟有种微微摇曳的脆弱感。
钱有闻试着抬手抚摸她的头顶,见她承接了,便笑道:“有什么坏不坏的。你这样做,自然是有你的道理。自古以来哪里有完人?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我们都是人,不是神。”
泪珠掉下来,曼珍扑过去,好一顿呜咽的低泣。
将两个月的郁气哭出来后,曼珍笑着揩脸,同钱有闻一起吃了晚饭,又说要送他。家里的汽车被金先生开出去了,曼珍叫了一辆黄包车,跟钱有闻挤到一处笑眯眯道:“我蹭一段,约了朋友去逛公园。”
钱有闻在英租界下车,他犹豫一番道:“需要我陪你去吗,一个人未免有些不安全。”
曼珍谢了他的好意,道下个周末再见,她独子一人逛了一下午的公园,回程的路上却是拐进一道破落胡同。
踏进一栋昏暗的楼梯,她对着门牌号好一番寻找,终于找到104号,正直四五点的光景,这里很安静,偶尔会有婴儿的哭泣声从某处门板后传来。地上黑漆漆的,且有些油腻,前头还有盖着木盖的锅燥,味道也不好闻。
她长久的停留在刷着红漆斑驳的木门前,忽而一阵惊天动地的汪汪狗叫声,从门板下面的细缝刮出来,接着又是一道沉磁的男声,喝令小黄不要再吠。房门从内而开,两人面对着面愣神片刻,吴敬颐穿着单布短袖的汗衫,下面一件卡其色旧短裤,一双长直的腿暴露在空气中。他的脸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白,衬得眉眼很黑,吴敬颐让开门口:“进来吧。”
房门关上,卷毛小黄乖乖的用屁股坐在地上,曼珍环视一圈,房内除了旁边一只方凳,也就单人床板上能坐人。
吴敬颐越过她去关旁边的侧面,那是洗澡如厕的地方。曼珍细嗅了一口,没发觉有什么异味,他向来爱干净,总是能把小地方打理的入眼干净。
青年用搪瓷缸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自己端起桌上的铝饭盒继续吃饭,曼珍悄摸摸的伸长脖子,一片略黄的米饭上搁着酱黄瓜和几篇青菜叶。
ps:可否收藏一下哈?哈?哈?
第17章 贴面吻
曼珍慢慢的坐了回去,屁股一落,木板发出咯吱一声响。她很不自在的捧着搪瓷缸喝了好几口水,等水喝干了,吴敬颐还在埋头苦吃。长而黑的睫毛盖住他的眼睛,他吃的很斯文,只是咀嚼的动作稍快。
“你……你怎么现在吃饭。”
吴敬颐撩起眼皮淡淡了看了她一眼,把最后一团米饭塞进嘴里,放下饭盒,又指了指她手上的杯子,曼珍哦了一声赶紧递过去:“我不喝了,谢谢。”敬颐接过杯子朝自己嘴边一递,这才发现里面只有一滴水,他起身拎起冷水玻璃壶,重新倒了一杯。曼珍这才知道,原来连喝水的杯子,也只有那么一个。
52书库推荐浏览: 艾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