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容震自己知道,自己哪是什么清流,普天之下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呢?尤其像他这样身扛一个家族的人,更是如此,当初会让自家的孙儿去找公主,不也是为了如此吗?
可心里想归想,这面上可半点不能露了痕迹,毕竟还有那么多的文人认为他这个容相代表的是大家的利益。
现在先帝不在了,要想容家起复,办法很多,可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先和公主切割清楚,否则哪怕是几个孙儿考了状元出仕、亦或是几个儿子从外头调回来升官,恐怕那些人都会认为是沾了公主的光。
这可不行。
容震深谙利益集团的道理,他要靠谁的力量,他就要在面上糊弄过去,至于底下,谁又知道谁呢?
所以这昌盛公主,必须得和离个干净,还不能是他们家的错,就得是这公主仗着皇家嚣张跋扈,孙儿退了又退无可奈何方才和离,好名声,在文人里最是重要。
容震不再多想,先问过孙儿:“怎么了?”他不知容六找他有何事。
容六带着少许忐忑:“爷爷……今天公主发了帖子,是乔迁宴。”
说来容六也是难堪,前段时间公主府搬迁,玉镯到隔壁把公主的东西收了个干净,临要走时把他的东西随意装了个箱子,叫门房递进归还,泾渭分明的态度让他那时不知所措。
不过也好,他本来便不想同昌盛再有牵扯。
“发了帖子,然后呢?”
“我去外头打听了……几位姑姑,还有大姐、二姐家都没有收到帖子,只有三姐家收到了……”说来这些事也都是他和公主和离的余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哪怕是这样想,面对被彻底隔离开都城权贵圈的几位姑姑、姐姐家里的长辈,他还是有点难堪。
容震波澜不惊,手里盘玩没停:“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你三姐无非是去不了他们家才收得到……”
他是知道这事情严峻性的,毕竟夫人外交在哪都不少,更别提哪家哪户会没有适龄儿女待嫁呢?没这些场合,别说攀交情了,就连寻个媳妇女婿都要难。
而这更是一个信号,向外面说着,容家已经被排挤出属于皇室的圈子了。
容震问道:“你今天递牌子去见当今,进了太和殿吗?”
“没……”容六更是局促,低着头,今天到了太和殿前,小李子和他左挡右挡就是没让他进去,要知道当初但凡他到,小李子必然马上通传,哪像现在,即使塞了些钱财,都被拒收。
容震倒是知道会是这样,想来这回皇上还是发了火,但这火究竟会多久,还是个问题,毕竟有这些情谊震着,再说容六也颇有才华,皇上倒是任人唯才,这便是突破口。
“明年开春的科考,你有几成把握?”微微眯着眼,容震盘算着。
“十成。”容六很是自信,别的不说,他的才名并非虚的,要不是当年爷爷急流勇退压着这几个孙辈没让出去考,别的不说,进士还是能成的。
容震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到时候孙儿要是考出成绩来,皇上敢明摆着穿小鞋,那就更遂了他的心意,最近几天已经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毕竟全天下,哪还有无辜被皇上打压的文人更能叫这些子专用笔杆子说话的人愤愤不平、怒而发言吗?
当今就差在他心慈手软,他可搞不出什么文字狱之类的事情,到时候逼上梁山,他这位好皇上也就知道要怎么选了。
“最近你闭门读书,有的事情你先别去,爷爷这头会帮你压着。”容震敲敲桌子,话藏三分,暗示着容六。
他是知道孙儿许意辛家二女的,当初他没同意,现在倒是有这么个机会,辛相草根出身,从前家境贫寒,不依靠于世家大族,虽然那张光明磊落的面皮下藏着个什么人他知道,但外人不知道,和他家联姻,现在反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现在眼前科考重要,孙儿需得先认真读书钻研,不能移了心性,至于辛家的二娘婚事他倒是知道要怎么压住,几个月内倒是不成问题。
容六只是点头应是,他向来不会违背祖父,虽然他想早些将秀娘讨过门,可他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还需要慢慢安排,况且祖父的话,一诺千金,容六相信必然是说到做到。
秀娘,等我考到状元,迎娶你风光进门。
虽然爷爷说了让他闭门不出,可现在半个心都挂在秀娘那的他哪里能受得住两人之间没有来往,毕竟这一年多来他就靠着和秀娘的信饮鸩止渴,还好,这些倒是不需要出门,只要让他从小到大的小厮去做就好,他和秀娘早就心有灵犀。
……
单阔近来每天处理完政务的第一件事便是听一听轮换女医的汇报。
“今日昌盛公主精神佳,胃口略比昨日好些,但仍一般,看了会书,后陪单行之玩耍……”单阔无意知道妹妹生活的每个细节,注意的主要还是她的饮食起居,毕竟每日的脉案看起来几乎是没有起色,哪怕是他亲眼去看妹妹一眼,也能看到那发白的脸和唇色。
女医快汇报完了,把今天玉镯姑娘交代的事情也说了说:“今日在定乔迁宴名单时,公主没让请男宾,玉镯姑娘说也许是想到容六,失神了好一会,今天我已经给公主开了安神汤。”她们都受过小李子的教育,可千万不能叫习惯在皇上面前说驸马爷,只能说容六,否则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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