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苑的栀子花,开得灿烂,贾裕来到东苑,赏了一日的花。
栀子花,是谢远种下的,亦是他最爱的,无瑕如玉,素淡清雅。刚嫁进谢家时,她看到此景,很是喜欢:“栀子明净清心,不怪郎君如此用心。”
谢远身体不好,大多时候就只能躺在床上。尤其是后面几年,身形就如抽条的柳枝,容色也已灰败了下去。
贾裕替他清洗双手,试探地问他:“听下人们说,东苑的栀子已经全开了,风景甚美。郎君想不想要去看看?”
谢远已是瘦脱了形,衬着眼睛大得吓人,而此刻这双眼睛正黑黝黝得直直盯着她看。半晌,他点了点头。
她放下心来,忙唤人备好藤椅被垫,将谢远裹得好好的,小心翼翼得连人带椅搬去了花园里。
“阿念……”谢远一直唤她夫人,此刻却叫她小名,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轻声问询:“什么?”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一句话,谢远像是用尽了全力,直到回房时,他的胸口处还在微微喘气。
想起往事,贾裕心中涌动着酸苦之情。她很是愧疚,谢远一贯信赖她。是她对不住谢远,不仅失了身子,也没有照顾好他的嗣子。
到了夜里,起了大风,风吹得窗户噼啪作响。丫鬟们关上窗户,刚一转身,其中一扇窗突然被风吹开了,小鬟又急匆匆返回去锁好。
贾裕看在了眼里。
她今日有事,戌时刚过已是梳洗好躺在了床上。
小鬟正准备灭灯。
贾裕阻止:“先别灭,我还想看会儿书,你先下去吧。”
小鬟点点头,拉下卧房的帘子,悄声退了出去。
风还在吹,间隙传来了沙沙的雨声。近日的天气看来都会如此,贾裕觉得自己还是少出些门好。
贾裕翻着手中的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谢远的书,大都是些经书典籍,她看着无趣的紧。她想到“谢珧”送来的一些志怪本子,遂下了床,将之前托人备好的箱子打开,找了一番。
突然,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房里有其他的人。
贾裕回身望去,并没有看到人影。她又在几个易藏人的地方检查了一番,也并没有什么发现。
正当她觉得只是自己多疑时,耳颈之际突然被人吹了一口热气。
“啊!”贾裕跳到一旁,她摸了摸脖子,那里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屋内还是没有人,贾裕却能肯定那只精怪就在自己身边。
贾裕害怕得要死,紧紧缩在了墙角,可她今夜本就在等对方,是万万不能露怯的。
贾裕刚稳住心神,手背蓦然间的温热触感又让她险些喊叫起来。
“我吓到你了?”虚空之中传来一句男子的声音,这个声音温和清朗,与她所想的卑鄙无耻很是不同,竟令人听着万分舒心。
“是在下失礼了。”男子话语恳切,行动却并非如此,对方将她的手牵住,不停揉捏着,亲昵又暧昧。
贾裕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似乎是见她一直没有说话,虚空中的人便将她从角落里拉了出来。
贾裕跟着走了几步,顿觉不对。那精怪竟是要拉着她往床上带!
贾裕忙拖住自己的另一只手,“等一下,我有话想要问你。”
纵使看不到这个人,贾裕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注视,她惴惴不安得等待着,而牵着她手的力道也换了个方向,将她引到桌旁。
贾裕坐到了椅子上,终是松了一口气。
贾裕定了定神,对着一团空气,很不适应:“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精怪回道:“我是小妖,还未成人形,又不想用别人的形貌与阿念交合。”
许是因为那精怪语气过于坦荡,这般羞人的话语也并不令她厌烦,只是……贾裕又气又羞,面对这样“天真”的精怪,反而显得自己龌龊一般。
她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急了半天才磕磕碰碰说出一段话:“我……我没有答应你,你不该碰我的。”
气氛有一丝凝结,男子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可是你收下了我的珠子。”
“收下耳坠时,我根本不知道你是精怪,以为你是我的嗣子,你不是一直假扮他的么。”像是想起了什么,贾裕转身从箱子里寻出那副耳坠递给他:“我听人说,只有青丘九尾狐魅才有送珠这个习俗,我们凡人嫁娶是要循六礼的,你是小妖,可能还不懂这些,因此闹了误会。”
贾裕清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得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那精怪像是懵住了。
贾裕趁这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良久,虚空之中才传出了两字:“清怀……”
那狐魅不接耳坠,贾裕只得将耳坠放在桌上。她问道:“清怀,你如何就变成我的嗣子了呢?那我的嗣子谢珧,此时又在何处?”
清怀道:“谢小郎救过我,他死前将他的家人托付我,要我好好照顾。”
纵使已有心理准备,贾裕还是被这噩耗震得浑身一抖,她强忍着泪,又道:“他因何而死?”
“他在蜀中遇见匪类,我赶到时,已是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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