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犹不解气,喝问道:“说!那小蛇精现在何处?!”
俊卿将嘴唇咬出血,艰难答道:“不知道,孩儿学艺不精,那无影墟已与我断了联系。”
凤君并不相信,冷笑道:“本君看你能倔到几时!这焚寂心火会越烧越疼,待你痛得全然失去心智,自会如实交待!”
两位长老吓得不轻,连忙上前替俊卿求情。凤君眼见俊卿双眼已是痛得布满血丝、一片血红,却仍紧抿嘴唇,似也觉得自己对儿子有些过分,便欲抬手取出那心火。
恰在此时,一位天官不请自来、迈进室内,见状便不咸不淡笑道:“凤君果然是治理族内严谨有方、公正无私。本官瞧令郎若是受完了这焚寂心火之后,还是不说,大约便是真的不知晓,便不要再为难于他。”说着,便施施然立在一边,看着俊卿心口透出的焰光愈发明亮,却并无要离开的意思。
凤君便停下手,脸色阴沉,两位长老也面现怒意:这本是凤族族内事务,这个天官竟蛮横地监视少君受刑!
凤君思忖片刻,终是冷哼一声:“既是上官如此说,便请你再问他。”
俊卿的心口已然逐渐透出焰芯形状,浑身扭曲抽搐着,痛得已近虚脱。
第78章 三万相思
那天官见状,便又问道:“少君,下官乃是代表天帝陛下问你:那个姑娘被你藏在哪里?”
俊卿气若游丝,仍然答道:“她死了,我不知道那个无影墟在哪。”
……
——玄乙看着镜中,俊卿那苍白却倔强的面庞,心痛得无以复加。原来他是害怕自己会顶不住压迫拷问、说出载走她的无影墟,便干脆将自己与无影墟的联系斩断,彻底断绝泄露她踪迹的可能。
他心口那个焚寂心火的疤痕,便是如此留下的。
玄乙手掌紧紧握拳,仍不能平静,便将拳头咬在嘴里。千秋鉴翻动,她呆呆看着俊卿走下停云山,在茫茫三界中毫无线索地寻找自己。
三万年,三界变迁、七海移位。他孑然一身,走遍神界,走遍凡界,走过永春城,甚至渡过了西极之海、翻遍了益末山……年轮一圈圈转过,真火劫一道道落下——他在火中对自己说道:“我不会死,我要等她回来。”……
有时日暮斜阳,他独自走着,会忽然间对着旷野大声叫喊她的名字;有时朝旭初升,他会振奋笑着前行,观赏路边风景;有时夜色浓重,他会喝很多酒,蜷缩起来闷声哭泣:“你到底在哪里,阿彤……”
为风邑立下血誓之时,采熙曾问过俊卿,等待万年是何滋味。那时俊卿淡淡回答:“你心中有这个人,等上数万年也不过似弹指一挥间;只是在这数万年之中,你的身旁却没有这个人,等待的每一天都艰难似亘古长夜。”
……
那些他所受的苦,总是在轻描淡写间化去,留给玄乙的全是笑容。为何直到他消失在火焰中,她才迟钝地发现那笑容有多珍贵?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只会打架的傻瓜。
俊卿的画面在最后一道真火劫中戛然而止。
玄乙僵硬地坐在千秋鉴之前,不知过了多久,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满脸是泪。
她便这样坐在昏暗的山洞,不愿去管外面是清晨还是黄昏。
直到脚步声匆匆走来。元白尚未走到她面前,便别过脸去,揶揄道:“真是稀奇,这么久以来我竟不知道,你居然也有眼泪。”
玄乙擦干眼睛,元白这才舒了口气,对她说道:“那狞猫的踪迹我已寻到。”
话音未落,玄乙已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子,紧张得浑身打颤:“玉芳菲,她……还活着么?”
这数月以来玄乙浑浑噩噩,此刻见元白点头,她方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元白继续说道:“狞猫自离开流波山便一直昏迷,由丛锋照应,不过的确还活着。原来她从前有个小相好叫做应文,一直被贬在凡界历劫,风间做了天帝以后便赦应文返回天庭;可那应文却辞别天庭,寻到丛锋堡垒中,将昏迷中的她带去了凡界隐居,倒是叫我一顿好找。”
玉芳菲还活着,说明俊卿并没有身陨。玄乙点头,便朝山洞急急行去。元白见她忽悲忽喜,眼中不由闪过忧色,在她身后问道:“你这又是去哪里?”
却见玄乙脚步不停,回过头来,对他绽开灿烂的笑容:“去等他,等他回来。”
元白留在原地,他从未见过玄乙脸上有过这种笑容,仿佛神识全都焕发起来。从前那张美丽却冷漠的脸庞、连同那身冰丝玄袍,恍若被艳阳照亮,刹那间容光四射。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洞口,元白仍久久站着,回想着方才那个惊艳绝伦的笑容。半晌,笑着自语:“……这样便好。”
*****
沉云之下,屹立着一座连绵巍峨的山峰,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厚厚累积,雪层上连一个脚印也没有。
玄乙将洞府大门关上,并不驾云,慢慢行下山去。
立春闹着要追随她,曾一度从永春城搬来昆越山,每天打着冷颤流着鼻涕打扫洞府。玄乙终于看不下去,以嫌弃她将昆越山染上萝卜干味为由,将她赶回了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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