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见他如此失落,问道:“那木簪有何特别?是什么重要法器吗?”
俊卿摇头,很快回神,轻描淡写:“不过是普通木头削成的,从前故人所赠,这么多年我一直戴着,陪我经历了不少事情,如今丢了有些心疼。”
原来是他从前那位夫人所赠。看着他被海水打湿的乌发无端散落在身侧,眼神中掩不住的失落,玄乙不由有些心疼,安慰道:“待到了益末山,我给你再做一个。”
“再做一个?”俊卿眼睛一亮,仿佛乍然起了火焰;他把“再”字咬得特别重。
玄乙这才发觉自己嘴快,扭过头不自然道:“否则你头发散乱总是不便……你自己也可以做……”
俊卿眸光微黯,却仍是开心笑道:“你说的,待会到了那就给我做,不许食言。”正说着,他忽然间伸手入水飞快一抄,一条小鱼划了道弧线被丢进船舱,徒劳地挣扎。
玄乙皱眉:“你饿了?这海古怪,水里的鱼还是别吃为好。”
俊卿笑道:“不是我要吃,是做个见面礼。”
给谁的见面礼?玄乙刚要再问,就见前方海面陆续飘过来星星点点的碎木、杯盏、琴瑟,想来是之前相遇的那艘大船已经罹难沉没。大约是现下法力被封等同凡人,见此惨象,玄乙心中沉重,生出些凡人才有的感慨,叹念生死无常。
俊卿轻轻踢她一下,令她不要走神:“西极之海的凶险诡谲,绝不是虚妄传说,这些魔物却视为儿戏,竟还借此噱头做起生意。不论是谁,要下海之时就要明白可能付出的代价,将生死置之度外。”
玄乙收回视线,问道:“既是这么危险,你从前为什么来此?你在益末山找到那开源之水了么?”
至于如今为何又来,玄乙没问,因为知道他这趟是陪自己而来。
俊卿靠回到船尾,淡淡自嘲:“三界中人人来闯益末山皆是为了那开源之水,可我不是;所以当初找是找到了,但我没喝。”
海水流速加快,海面似乎又颠簸起来,玄乙还想再问,俊卿低头观察着浪花,仰起头,双手拢在唇边作哨,向虚空发出一阵凤凰啸叫。
玄乙不懂他此举何意,他却一脸胸有成竹,一副待会你就知道了的神秘表情。
这一阵啸叫清越悠扬,传出很远;但海面辽阔无边,很快声音消散,被涛声掩盖。凤凰是羽族之首,玄乙虽听不懂叫声的含义,也能猜到他是在呼唤什么;但现下他没有法力,凤族之音徒有其表,能不能被听见还不知道,也难说会有谁听从。
等了一会,果然没有什么动静,只有海面浪潮越来越大。
俊卿:“……”
面对玄乙质疑的目光,他略显尴尬,撩撩脸前乱发,刚要解释,忽然扬眉大笑道:“瞧,来了!”
“嘎”的一声鸣叫,不知何处飞来一只雪白大鸟,乘着海风翱翔。远看似白鹤,近看又像只鸭子,双翼展开有一人身长,盘旋在他们头顶,振翅之声清晰可闻。
俊卿捡起船舱里那条小鱼向它抛去,它敏捷地张开扁扁长喙接住,一口吞下,对着俊卿叫了一声似表示满意,便缓慢飞在小船前。
俊卿拿起船桨,让玄乙拉好帆绳:“跟着它走!”
海浪翻涌,海水颜色愈加深沉,令人望之生畏。之前沉船的碎片纷纷被卷入水下暗流,再未浮上海面。玄乙仔细一看,原来水下密密布满旋涡,这些旋涡将水面上漂浮的物件,无论大小,尽数卷入水下。
他们船身狭窄,恰好挤过了旋涡之间的空隙。小船像行走在钢丝之上,战战兢兢,虽然其间数度被吸到旋涡边缘,差点落入海下,但好在船身灵活,两人合力死死控住方向,总算有惊无险。
在这只白鸟的带领下,小船巧妙地避开了旋涡暗涌,海面重新变得平静。方才历经危险,玄乙双手已在船桨上磨掉了一层皮,此刻松缓精神,眺望之下,发现远处海面一个黑点,赶紧回头问俊卿:“那便是益末山吗?”
俊卿也看见了,声音中却没有喜悦:“那不是益末山,那是一个老朋友。”
白鸟嘎嘎尖厉示警,振翅高飞,隐入天际。俊卿起身向它挥手致谢,看见玄乙一脸紧张,笑道:“没什么,你可是巽朔玄龙,难道会怕这区区王八?”
然而当小船驶近,看见那小山一样浮在水面的龟壳时,玄乙还是心如擂鼓。她虽是玄龙不假,现在却没了一直依仗的法力,更别提化出原身,倒真不一定敌的过这王八。
待那巨鳌闻得他们动静,转过头来,两只灯笼大小的浊黄眼睛,死死盯着这条小船,张开巨口直冲过来时,玄乙不由慌了手脚。
俊卿拉紧她手站在船中央:“稳住,待它近前时跳上去!”
跳到龟背上?那岂不是自已送上门去?!但看这巨鳌的速度,就算跳水逃生,也会被它毫不费力地追上;俊卿既然来过,想必不会胡乱指挥,姑且听信他这一回。
握着她的手温暖坚定,玄乙这才勉强镇静下来。回想起自己在灭境之中,也曾面临多次实力悬殊的生死搏斗,每次都能置之死地而后生,靠的便是冷静无畏,观察对手的弱点空隙。不同的是,那时自己心里知道法身在外安然无恙,神魂幻身即使受伤也能迅速复原,有了这层保障,因此对敌时心里有底气;如今却全然没了法力,第一次无依无挡地直面死亡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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