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无依无挡,身边还站着个人,紧握她手,站在无涯阔海之中的一叶小舟上,岿然不动。虽然此时他也和自己一样毫无法力,却驱散了她心中怯意,生出无限勇气。
巨鳌凫水极快,一转眼已冲到近前,小船随激起的海浪上下摇摆,两人各以船桨支撑,携手稳住身形。
巨鳌口中的腥臭气息已喷在面前,小船再一次被抛上浪尖。俊卿一捏她手,叫道:“跳!”
两人同时一蹬小船,向龟背跃去。
瞬息之间,小船落下,被巨鳌一口咬住,断为两截。巨鳌两口将船咬碎,船板在它口中就像牙签一般不堪一击。
龟背上满是海藻藤壶,湿滑粘腻,难以着手攀爬。此时这坑洼粗糙的短桨倒起了用处,桨板上凹凸之处能恰巧扣在龟背裂纹缝隙,使得他们容易稳住身形,很快爬上了龟背顶端。
巨鳌很快发现两人不在船上,吐掉一嘴碎木,四处谛听动静。它脖子伸出龟壳老长,因此转动起来视野广阔,眼看就要回头看见两人。
玄乙紧绷着,不甘待毙,抬起手中船桨,做好准备待它转来时就跳到它头上,戳瞎它双眼,争得生机。俊卿捏捏她手,示意她噤声不动。
那巨鳌喷着浊气,扫视了一圈,离得最近时,露着獠牙的巨口距离两人不过一丈,玄乙被俊卿拉住,纹丝未动。她看得清楚,巨鳌眼眶中的双眼干瘪浑浊,没有焦距,竟是已经失明,这才明白俊卿的策略。
龟壳厚重,龟背上所负海草、藤壶众多,此时多了两个大活人巨鳌也没发现,转了回去,丑陋长脖渐渐缩回龟壳,忽然却在半途又停止了动作,向前伸去。
玄乙向下一看,远处海面上竟漂着一个人,顽强扒着一块漂木,奋力地向西方海面目之所及的那座山划去。
这一路过来,风暴猛烈,想来等闲船只全都无法平安穿越;落水者也难以逃过那密密麻麻的旋涡和暗涌,这个人却能漂流到此,体力和运气定然都属上等。尽管如此,眼下恐也难逃过这巨鳌的血盆大口。
巨鳌虽是盲目,听觉却极为灵敏,循着木板与水面相互撞击以及那人划水的细微声响,准确地朝那落水者追赶过去。
那人也知面临险境,拼命加快了速度。
这人一定也有极深的执念,才像自己一样闯进西极之海,历经生死考验,并能凭着坚韧意志支撑到现在。此时身处同样困境,玄乙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同情,虽然自身被困在龟背尚未脱险,却想着怎么样能搭救这人一把。
但靠的近前,当看清水中那人的面容,她和俊卿都微微变了脸色。
第43章 益末之山
那人面庞白皙单薄,散乱的波浪卷发像海藻般贴在身上,见巨鳌飞快靠近,难以逃脱,索性将手中短刀叼在口中,奋起余力跃上木板,在翻卷浪涛中勉强站稳。虽略显狼狈,却仍有一股海中之主的霸气——原来竟是曾在从极宫中把她封进水绵暗池的泽洋!
玄乙本在思考怎样伸出援手,此时却转了心念,冷冷看着海面上的泽洋。俊卿也认出了泽洋,他知晓玄乙之前在南海的遭遇,见她脸色冰冷,便也站着未动。
泽洋仓促间抬眼看见龟背上站着两人,受到启发,在巨鳌伸嘴来袭时,将短刀甩向那血盆大口,跳进海中。
他水性极好,虽失了法力却稳稳闭气,随着海浪涌动,竟从浪峰之上一跃而出,将将躲过巨鳌的大口,扒在龟背上。但龟背湿滑,他一个踏空,向下滑去,却幸运地抓住了龟背上生长的几根水草,挣扎着吊在半空。
巨鳌的舌头被短刀割伤,发起狂性,循着声音,伸出脖子飞快咬过来。森森利齿近在眼前,泽洋眼看不及躲闪,只得闭眼受死——
只听“咔嚓”一声,身体却没有预料中撕裂的疼痛。泽洋睁眼一看,只见一根船桨被巨鳌咬在口中,鳌头向后缩回。他赶紧趁此机会,拼力向上攀爬。可惜他徒手实在难以着力,最终滑下龟背,掉入水中,不见了踪迹。
俊卿手握船桨,看着玄乙空着的手微微一笑,似是对她此举表示赞赏。玄乙不作回应,收回视线,不再看向水面。方才泽洋遇险,看在同为龙族的份上,她将船桨丢下,为泽洋挡下巨鳌的一咬,可她也没好心到要冒险伸下援手拉他一把的地步;泽洋若是命绝于此,只能算他倒霉。
巨鳌在海面漫无目的地逡巡,两人站在龟背上一动不动,始终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玄乙望向远方,眼见那座小岛已经愈发近了,能看清岛上群山连绵,树木茂盛,郁郁葱葱,虽然没有神界仙山气象,但想来便是益末山。
这巨鳌不知要巡游到何处,待会万一要潜入水中却是不妙。玄乙正目测着与益末山的距离,想着怎样甩开巨鳌涉水而过,俊卿似明白她意图,轻轻摇头,以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瞧他胸有成竹,玄乙便不再想着轻举妄动,耐心等了片刻。果然,随着一声熟悉的鸣叫,方才那白鸟重新飞了回来,在空中对着巨鳌拍打翅膀。巨鳌闻声,徒劳地朝半空咬去,却因看不见而扑了个空。白鸟盘旋一阵,重新俯冲下来引逗着巨鳌。
几个回合下来,玄乙看得明白,原来这白鸟是用这招数将巨鳌往益末山方向驱赶。
渐渐地,海水颜色变为明亮浅蓝,益末山已近在眼前。俊卿捏捏她手,两人对视一眼,待白鸟再次吸引住巨鳌注意力时,一齐跳下龟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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