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浅滩,海水没过两人胸膛。俊卿紧紧拉着她手,以桨拨水,奋力向岸边跑去。
巨鳌迟疑一下,丢开白鸟,伸长脖子,循着哗啦水声咬了过来!惊险之时,俊卿仿佛背后长着眼睛,头也不回,将手中船桨向后扔去。蠢笨巨鳌咬住了船桨,再咬过来时,两人已一口气冲上了海岸。
海岸似有无形结界,巨鳌难以靠近,只甩出长脖,摇头晃脑地拍击水面,发了一顿火气,便离开去寻找下一个猎物了。
那白鸟飞过来降落在俊卿身边,引项高叫了几声,拍着双翅,似甚为得意。俊卿开心地与它玩耍一阵,不住夸奖道:“小白,不,你该是小白的多少代子孙?就叫你小小白吧。多亏你救了我们,以后我会抓很多鱼送你!”
天色渐暗,远处传来另一只鸟的鸣叫,似是呼唤,小小白这才恋恋不舍地向岛中腹地飞去。
两人经过这一番惊心动魄,此时才觉得筋疲力尽,都瘫坐在海滩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玄乙虽身经百战,却没有一次是像这样只能仓皇逃命的,这才深觉作为凡人,毫无法力是多么艰难。
幸亏俊卿曾来过此处,以他的经验领着自己闯过这片海域,不然后果实难预料。玄乙诚心道谢:“此番真的要多谢你,否则我恐怕要葬身海底了。你上次来,也是凶险万分吧?”
俊卿摆手笑道:“哪里,就算没有我,你自己最终也能做到,我不过提供些方便。我上次来时也是不知天高地厚,随便搭了艘船就出海。不过运气不错,船被风暴打翻后我抱着木板飘浮,遇到了小白——就是方才小小白的老祖宗,哈哈。小白引着我穿过了旋涡空隙;那时我更淘气些,刚才那大王八本是只瞎了一只眼睛,我却不小心把另一只也弄瞎了,它也是可怜。”
他虽轻描淡写,玄乙见识了那巨鳌的厉害,却能想象出那时的凶险。为了寻找他从前的爱人,他除了不顾生死地来到过这里,还曾去过哪些地方?
玄乙不禁问道:“就为了找那个人,值得这么冒险么?”
俊卿疲累地往后一仰,望向天宇:“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不过那时我实在太想找到她,想得快要发疯,受不了心中执念折磨,便干脆自找苦吃来缓解。”
*****
短暂休息后,俊卿领着她穿过岸边阔叶树林,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山洞中歇下。玄乙看着他捡来树枝,在一旁熟练地以火石碰撞取得火星,捂在干燥枯草上引着,升起火来,不由奇道:“想不到你身为凤神,一伸手就能点起灵火,却也对凡人的生火技巧运用纯熟。”
俊卿将火吹旺,笑道:“灵火是火,凡间火苗也是火,都能取暖驱寒、烧水做饭,差别不大。我从前在凡间游历,跟着凡人们学会这么个生火技巧,若不是这两下子,现在咱们便要摸黑了。”
他凤眸一转,笑看过来,火光恰投射在他漆黑瞳仁,映出眼底无数瞳羽光点,灿若繁星,风华无双。玄乙正看得发呆,却闻得一股焦味,低头一瞧,俊卿那披散的乌黑长发正撩在火星上。
“啊啊啊!——”一声惨叫震动四野。
一阵手忙脚乱的拍打过后,神界第一美男子哭丧着脸,捧着自己的秀发几欲垂泪:“我的头发!发尾都焦了,都不柔顺了,这可怎生是好?”他伤心欲绝地把那绺发丝举到玄乙面前:“你瞧瞧,是不是特别难看?”
玄乙言不由衷地答道:“没有,这样也别有看头。”
谁知俊卿却破涕为笑:“你不嫌弃我,那便没关系。咱们先休息,明日再一起去饮你要的开源之泉。”
那泉水无论是谁,想喝就喝?玄乙虽有很多疑问,却实在疲累,且在海上共经生死难关,对他已不再怀疑,便听话睡下。
翌日她早早就醒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办,心中惦记。细想之下,才回忆起来,自己在海上时答应了要给俊卿做一根发簪的。再看俊卿,他还在火堆旁睡着,茂密乌发散落身边,长长睫毛遮在眼帘,晨光中投下一小片蝴蝶翅膀般阴影,鼻梁、下巴、脖颈在晨晖中形成一道闪光的优美曲线——手里还攥着自己那绺烧焦的头发。
玄乙忍不住无声一笑,迈过他,走到外面,挑挑拣拣,寻了根朱色小枝,折了下来,拔出潜渊,细心削刻起来。
没了法力,潜渊毫无凶气,与凡间铁匠铺子随手就能买到的蠢笨兵器无异,拿在手中也颇为沉重,怎么用怎么不顺手。玄乙干脆将剑身靠在岩石边,蹲下来将树枝凑近剑刃一点点削刻打磨,直到这根木簪被磨得顺滑,没有一根细小倒刺,才满意地拿起来迎着晨光打量。
这一抬眼,才发现俊卿已经醒了,正靠在洞口专注地看着她。
玄乙不知说什么好,背起潜渊,走过去将木簪递给他:“把头发束起来吧,别再散着被烤焦了。”
俊卿一把将木簪连同她手一起抓住,眉眼微挑,如桃花迎风,笑问:“这算是定情物吧?我收了你木簪,这下总算是你的人没跑了。”
玄乙脸上作烧,知道自己肯定是脸红,忙甩开他手:“你想多了,这是为了答谢你带我来到此处。”
俊卿也不多作纠缠,毫不忸怩地当着她的面将自己一头乌发理顺,扎起,用那根木簪系好,对她一笑:“你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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