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耳朵一惊,看向正勾琴弦的宇文烈。
片刻,无忧摇了摇头,“没有,师父未曾教过我弹琴。”
“为什么?”宇文烈端坐好,正色问。
无忧干笑几声,挠了挠头,“我向来静不住,一看这琴谱啊,脑袋都大了,所以家师从不强求我学琴。”
宇文烈淡淡的笑了笑,“这倒是像极了她。”
“哈?”无忧掏了掏耳朵,“她?”
“谁啊?”
“不关你事,莫问这么多。”宇文烈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语气微微松软了些。
“哦……”无忧糯糯的应了一声。
“本王弹给你听,如何?”
这一声可来的措不及防,无忧只能张着嘴巴怔怔的拼命点头,“听………”
宇文烈默言,低头垂眸勾动琴弦。
无忧只静静的听着,清脆响彻亭子,那低婉的琴音却直直的毫无阻拦的冲入无忧的心中,琴音明明悦耳动听,不知为何,无忧却觉得心酸难受,仿佛胸口有着什么堵着,上不来下不去,就是一曲魔咒,绕着她的双耳不停的让她难受个不停。
琴声悲凉,弹琴之人还未有什么反应,无忧倒是眼泪掉个不停,怎么也控制不住,仿佛这琴声就硬生生的勾起什么,怎么也挥不去,怎么也堵不住。
那一个个零碎的片段充斥着她脑袋,顿时分不清真假,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眉间陡然清明,无忧猛地抬起头来,朦胧中两只手似乎轻轻地环绕着她,大手握住她的手,温暖袭来,刚欲看些什么,却身子一颤,头疼欲绝,再睁眼开来,身旁便只有前方弹着琴却紧紧低着头的宇文烈了。
琴声却突然戛然而止。
无忧一怔。
“吧嗒…”
万籁俱寂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脆,那冰凉的透明液体落在琴弦上,悠长的琴音随着水滴落在琴上的声音融合在一起,清脆嘹亮,似是深山之中古寺久而未响的古钟,打破红尘,静籁凡音。
这是什么声音?
无忧想去看清,一步一步,走近来,终于在昏暗中看清。
他在仅存的一丝光线中静静的坐着,低着头,脸上的表情阴暗不明,指节分明的手死死的抓着琴,琴上的雕花煞是好看,映着他似玉的手指,分外相映生辉。
他在后悔什么?
又在自责什么?
琴音太过悲凉了。
很多时候,事情发生了,便再也无法改变了,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向来淡然,无所谓,却在一曲下毕露自己的悲哀呢?
人啊,向来奇怪。
很久以后,琉璃想起这事,总是免不了一番自嘲,他啊他,后悔什么呢?如今这个地步还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始终看不明白自己的心,那她呢,至少待过了一场生死之后才明白了,她始终不是专一,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她所追求的,仍旧是那个在桃花夭夭中敲了她脑袋的翩翩公子啊。
“我给你说弱水三千背后的故事吧。”突然,宇文烈不知苦笑着低声道。
声音温凉。
响彻心膛。
无忧淡淡的点头,应是,“好。”
“弱水三千,是我教与她的第一首曲子,也不知,她到底学会了没?”他轻笑了笑。
“多久未见她了?快六年了。”他叹息。
“她说,她想学弹琴,我便教她,可是,自从那以后,我们便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她离开了我。”
“如今想一想以前,我倒是错的太离谱了。”
“她到底是谁?”无忧问。
宇文烈笑了笑,“算了,天色已晚,你回去休息吧,明日皇上在瑾德山庄举办盛宴的事你可知道了?”
无忧点头,“八王爷已经跟我说了。”
“那便好,明日准备好,本王出发之时会派人通知你。”
说罢,宇文烈便起了身离开。
无忧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忍不住转向宇文烈先前站于的位置,那里此时此刻摆着一把古琴,微风吹过,轻纱被扬起,很飘渺虚无的感觉。
“师父,现在,我怎么还是不明白这所谓的对错呢?难不成徒儿真的如此愚笨?”
深夜无人回应,彼时雨已停下,无忧噗嗤笑了,然后无奈的摇摇头,“哎呀,回去睡觉,别想这么多了!”
然后,无忧便晃悠晃悠着走回清水苑中。
第二天清早,太阳温暖,无忧伸着懒腰便起来了。
穿好衣服,盈儿正好进来。
“公子,醒了?”盈儿笑着端了水盆进来。
“嗯,多谢了。”无忧看见盈儿端进的水盆明白了她用意,便感激的接过水盆,自己梳洗好。
盈儿淡淡一笑,“公子客气了,这是盈儿本分。”
“对了,公子,王爷他们稍后出发,王爷吩咐盈儿请公子前去大堂一聚。”
无忧擦了擦脸,抬起头来,神清气爽,“好。”
整理完东西,无忧抱着医药箱便往大堂走去,步下生风,翩翩尔雅,看的府中的丫鬟一愣一愣的。
刚走进大堂,宇文烈与炎渝南便直挺挺的坐着,谈笑风生,两人皆一袭锦衣绣边,玉带束发,远远望去,就如两尊不可亵渎的艺术品,完美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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