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屋里只剩下了乌有他们几个,还有谷夏、云棠。
瞧着他们还眼巴巴看着自己,谷夏无奈,“你们也回吧……我出去走走……”说着也不等众人回应,自己出了殿门。
云棠一叹,连忙跟了上去。
东郭也要跟上去,却被季疏朗给拦住,“你去做什么?”
东郭不乐意,“自然是跟去看看!”
季疏朗呵斥一声,“你不许去!”
东郭更不干了,“凭什么她能去?老子就不能去?”
更被子虚、乌有给合力拽了回来,乌有说话更不客气,“你去?你长得好看?她能去,那是谷爷他乐意叫她去,你算什么玩意儿?”
这一边,几只老鬼吵作一团,而那一边,谷夏一人出了三清殿,刚走下汉白玉阶梯,就被云棠给追了上来,“鬼爷,等一等我!”
早听见她那绣花鞋底踏在地面上哒哒哒地脚步声,随后就是一句清脆悦耳的呼唤,谷夏停了停步子,确实如他那些兄弟们猜的,他想一个人走走,多一个人都嫌烦,但她若是跟来,他却是烦不起来的。
没等她说话,他倒是先开了口,“你是何时知道的呢?”
“嗯?在他背后驻足,不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你是何时知道的,我生前是谁的呢?”
原来他是问此事,云棠眨巴眨巴眼睛,理了理思绪,若说何时……
“第一次怀疑,是因着你与松阳道长有交情,他看你们种种神色,分明是遇到旧人的动情模样,且你的穿着不凡,身上常有沉香木的味道,这大明宫里,凡是能熏香,且是这般珍惜的熏香的人,岂能是普通人?
那次你去我房间找我,我问你疲乏劳累、失眠之症该如何缓解……其实我并没有此症,不过是想探探你是否有医术,那熠王不到十岁就能为睿宗缓解头痛,自是会些医术的……那是我的试探,也是我第二次开始怀疑……
第三,你对熠王的事了如指掌,且知道他与裴秀的种种,你带我去见过那女孩儿,你说你已看着她过了几辈子了……能让你念念不忘的,怕也只有裴秀了罢……”
其实远不止这些,不过他问的仓促,她答的也仓促,一时想不起那么多了。
静等了一阵,才等到谷夏转过身来,“在你心里住了那么久,竟才发现你也不笨。”
呸!我本来就不笨!不过她也知道,这不是跟他掰扯这个的时候,只默默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朝着月色下走去。
“鬼爷,其实你是谁,倒也没什么,就像你说的,那么多次轮回……”
却被谷夏给打断,“你不必安慰我,各种变幻莫测,我早已习惯,只是如今真相大白,有些慌神罢了……”
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云棠久久没有做声,好一阵,才“嗯”了一声。
本想来安慰他,反而是他主导了话题……他说,“上次我与你猜那幕后的指使,看来是谁也没猜对,这赌约也是无用了,不过今日想起了太多往昔,叫我想起不少事来,我想说说,你可愿听?”
云棠连忙点头,神色认真,“自是愿听的。”
“昔日皇祖母迁都,我跟随她到了洛阳,那年我十岁,虽然长在皇家,要沉稳持重,骨子里却还是带着丝少年的顽皮,可因着祖母宠我,我做什么都没人敢置喙,唯有那日在后花园,我看到了裴秀……她与父亲一起入宫。”
听这开头,云棠略略诧异,竟想不到,他愿意提起和裴秀的往事。
“那丫头与旁人不同,我刚学了围棋,便要与她切磋,谁知她小我两岁,竟对此精通,次次赢我,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留……”一边说着,一边翘起嘴角来。
仿佛被他带入了那语境,云棠也觉得好笑,想起自家弟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是叛逆不服输,这么被折辱面子,该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那次之后,她对我来说成了个特殊的存在,想叫皇祖母找她来玩,又实在怕她,跟上瘾了一般……久而久之,也不知什么时候,我突然冒出了个想法。”
“什么想法?”云棠奇怪。
“我就想着,她现在是能牛气几天,可那又怎么的?我可是堂堂皇子,待我长大之后,莫不如讨了她做老婆,到时候夫为妻纲,岂不是我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未想到他也有这般执拗的时候,云棠从前只觉什么劳什子夫纲都是狗屁,这时从他嘴里说出来,再脑补那时情形,竟觉得有些可爱,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硬气的很!”
谷夏也笑着摇了摇头,“那时我十二岁,懵懵懂懂的年纪,并不知道那心思代表着什么,只呆傻地以为,不过是为了置一口气罢了……那之后,我日日刻苦,琴棋书画诗酒茶,那时的女子都说,只有这些都会了,才算是最佳的儿郎,我便可着这几样,找了师傅来教授,又自己琢磨,就是想让她看出来我的好。”
“果然,这些她也是爱的,渐渐的,他确实对我刮目相看……更愿与我奏一曲阳春白雪,画一副秋菊,饮一杯热茶,我以为那就是青年人该有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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