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替他擦了擦额头和手掌,又去解他衣衫,却被裴凤章捂住了手,“别,这怎么能叫你……”
他此时病的厉害,手上也没什么力气,云棠只把他手掌拿走,又继续做自己的,“都要成亲了,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这大热天的,不如就莫系上了吧,领口太紧你也透不过气。”
裴凤章没再动作,只任由她擦着,目光悠悠盯着她侧脸,半晌才呢喃一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舒服就别说话了罢?我说,你听着就好,左右婚期也没几个月了,我打算现在就把宫正司的差事给辞了,如今你身子不好,家里人又不在长安,正好我来照顾你。”
“那倒不必,府里有丫鬟婆子,叫她们来就行,且叫你辞官……终究是对不住你了……怎好这几日也不叫你安生?”
云棠却是瞪了眼他,“丫鬟婆子?你叫她们也这么照顾你?姓裴的,趁咱俩成亲之前,你最好赶紧把那丫鬟都换成小厮,我意已决,这就辞官,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下轮到裴凤章噗嗤一笑,“好……就听你的……一会你出门,就可以叫她们到管家那把月钱结了,今日就走了。”
第二日一早,云棠就去找了皇帝,痛痛快快把官职给辞了,因着差事已交代的差不多,自然也没什么阻碍。
离别之时,唐小乔和戴雨哭哭啼啼了一路,她们两个本不太熟,这时候因为一起送她,竟好几次抱着对方哭起来。
这两人都爱八卦,都爱哭鼻子,更都爱叽叽喳喳,她怎么早没想到把她们两个凑到一起?
云棠在一旁哭笑不得的看着,只好先与穆霄说话,“哎,朝夕相伴了这么久,我也真是舍不得你……”想劝她几句钢极易折,有些时候当变通得知变通,想想又罢了,她若是能听,她也就不是穆霄了。
再看那边红着眼泡子的两人,“有什么好哭?又不是再见不到了,待我大喜之日,还要叫你们两个去跟着忙活呢……”想了想,只觉这么几年下来,大家也都学会了如何在宫里生存,用不着她交待太多,不知怎的,竟也被这两人勾出泪来。
“你们这两个惹祸精,作何弄的如此伤感,早知如此不如不告诉你们,别哭啦,你们若是想我,就出宫看我去就是。”
唐小乔仍是哭个不停,扑到云棠怀里,“我也不想哭,可我控制不住……我……”哭着哭着,竟打起了饱嗝。
“你呀,哎……我要成亲了,这是好事,别哭了,待你找到了好人家,咱们两家做邻居可行?”
唐小乔终于停了哭,泪眼婆娑看着云棠,“这倒是好主意……”
那边戴雨却不依,“那我呢,我也要与你们做邻居。”
云棠只好把她们两个都搂在怀里,“好好好,我们都住一起,这样可好?”
待终于安慰好了这两人,才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待到了丹凤门,才最后看了眼那三人,含泪挥了挥手。
再远远望去,三人身后,含元殿巍峨挺拔,耸立在三层殿基之上,左右两侧的翔鸾、栖凤二阁蜿蜒曲折,其间的飞廊朱檐碧瓦,似是将要羽化升天。
含元殿之后是层层叠叠的桂殿兰宫,她深深知道,这一走,那些个雕栏玉砌、钟鸣鼎食就都与她没关系了。
不论如何,就是在这大明宫里,她识得了采菱、丁泽、华阳公主,更遇见了谷夏,还有东郭、子虚……如今采苓已死,芳魂不知去了哪里,华阳也已病逝,丁泽开始了他的游历,谷夏与他们……更加不可能再见了……
不舍还是轻松,到底什么样的心情,她也说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估算失误,估计还得有三章……
☆、缘浅
云棠住进了裴府,两人还没成亲,这就住在了一处,那些个男女大防的“卫道士”们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不过云棠还不屑去搭理他们,活得舒坦不舒坦只有自己知道,何苦叫别人评头论足?
人活着才是正理,人若是死了,她的婚事也告吹了,谁能替她分担悲痛?
宫里的老太医仍然日日过来,云棠也是精心的调理着裴凤章的身子,可随着暑气的愈来愈重,裴凤章的病情并没有转好。
相反,反而愈发严重,裴凤章胸闷气短的厉害,时不时夹杂着咳嗽,甚至晕昏了几次,都被太医施针给救了过来,可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
她好害怕有一天睡着睡着他就离开了,她突然想到这几年来,好些人是她还没来得及珍惜,就已匆匆离她而去了,采菱如此,李晏晏如此,谷夏更是如此,她好怕裴凤章也会如此。
想来想去,只好在裴凤章的屋子里安了个小榻,好时时照顾着他,若是他晚上难受,她也能早早知道。
她想要的不过是踏踏实实的生活,待与他成了亲,自己会为他生儿育女,渐渐爱上他,再与他白头偕老……
只愿他平安无事,这次她定会好好珍惜,用一生的时间,去与他相知相守。
可偏偏不如人愿,就在一天早晨,裴凤章忽然咳地剧烈,更是胸闷心悸,一口一口喘着粗气,眼眶子憋的发红,一个劲儿的扯着自己的衣襟,又拿拳头敲锤胸口,好像要把自己的胸膛给捶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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