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还是站到了勤政楼上,想要纵身一跃。
而给她致命一击的,正是郭仲霆和西岭月举荐入宫的奴婢——郑婉娘,这个出身低微的女子,最终与她平起平坐。
当然这已是后话。
此时的郭贵妃对自己的命运仍是未知的,她只是着眼于眼前的挫败与难堪,抓住西岭月的手叮嘱:“月儿,姑母的清白可都系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查清楚此案,还姑母一个公道。”
“我……月儿尽力。”西岭月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
郭贵妃将积郁在心头近两年的话倾诉出来,心里也好受许多,和缓了情绪再道:“好了,姑母已经没事了,你快去忙吧。”
“不急。贵妃姑姑,您得帮我一个忙。”
翌日,天子派人告知西岭月,经询问服侍先帝文墨的宦官,已经确定了先帝曾给三位太妃赏赐过文府墨,这三位太妃又分别赠予过别人,其中就有四位是现任天子的妃嫔。
她们分别是:含象殿郭贵妃、浴堂殿张华妃、温室殿徐婉仪、丽正殿纪美人。
与此同时,尚仪局司籍司也将近五年来领取过硬黄纸的妃嫔名单交给了西岭月,三品以上的妃子总共十位,而拥有文府墨的四位都在其中。
但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此事竟然泄露了出去,宫内已有宫人听说了西岭月进宫的目的:重查纪美人坠楼一案。
郑婉娘也听说了。一转眼她已经入宫一个月了,因为
郭仲霆提前招呼过,她被安排在了郭贵妃的含象殿当值,专职伺候郭贵妃洗浴,算是很清闲的差事。
可没过多久,她便听说杜秋娘也进宫来了,还受到天子的恩宠,住进了从前纪美人的丽正殿。想起自己以前是李锜的妾室,而杜秋娘只是府中奴婢,如今两人的身份却颠倒过来,郑婉娘心中很是不平。
可她并不傻,自然不会为着私心去得罪皇帝新宠,反而趁着不当值的工夫,悄悄去了一趟丽正殿求见杜秋娘。
“婉姐姐太客气了,我竟不知你也在宫里,否则定要去探望你的。”杜秋娘见是故人前来,心中很欢喜,连忙命人奉茶看座。
郑婉娘不敢坐下,只站在殿里答话:“如今尊卑有别,婢子不敢轻易来求见。”
“你这是哪里的话!”杜秋娘连忙拉过她的双手,诉苦道,“你不知道,我原已经被发配到掖庭,谁料圣上突然传唤,问了我几句诗,又让我跳了支舞,然后便……将我留下了。我孤身一人进了这后宫,人生地不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有那些妃子,个个鄙夷我的出身,没有人愿意与我结交。”杜秋娘语气哀怨,“这日子真是……无趣得紧。”
郑婉娘听了这话,暗叹杜秋娘身在福中不知福,面上却不露分毫,反而劝解道:“快别说这话,您这际遇是多少女人羡都羡不来的,只要您别再得罪郭贵妃,宫里的日子就不
会太难过。”
说起郭贵妃,杜秋娘迄今还心有余悸,娇滴滴地捂着心口:“也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了贵妃,莫不是她看我出身低微才拣着我欺负?”她不解地说着,又关心起郑婉娘,“婉姐姐你呢?在她宫里当差可受过委屈?”
郑婉娘摇头:“没有,其实贵妃她人很好,待下人也不苛刻。婢子进宫这一个月以来,也没见过她与哪位妃嫔红过脸。”
杜秋娘闻言不解:“那她为何要刁难我?几次见她都没给我好脸色。”
郑婉娘犹豫片刻,才低声说道:“您也别生气,她或许不是针对您,而是针对……过世的纪美人。”
“纪美人?”杜秋娘似乎想起来什么,“就是这丽正殿原先的主人?”
郑婉娘点了点头。
“这与我有什么干系?难道就因为我住了她的丽正殿?”杜秋娘仍是费解。
郑婉娘叹了口气,再次压低声音:“我也是听说的,您与纪美人姿容极像……而郭贵妃……从前与纪美人不大和睦。”
她每说一句,杜秋娘的脸色便白上一分,转头看向服侍在侧的宫婢:“我真的与纪美人长得极像?”
丽正殿的宫婢都是从前纪美人留下的,自然晓得杜秋娘承宠的内情,闻言便有些尴尬,支吾地回道:“其实不大像,只不过您与纪美人一样擅文墨、通音律,性子也接近。”
那宫婢说得极其委婉,杜秋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似是受了打击一
般落下泪来:“我原还以为圣上是欣赏我的才气……没想到,他竟是拿我当个替身!”
“身”字出口的同时,郑婉娘猛然捂上她的嘴,亟亟提醒:“这种话您怎么敢说出来,也不怕惹怒了圣上。”
杜秋娘拽开她的手,一个趔趄跌坐在席面上,脸上淌着泪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从前是被李锜糟蹋……如今承了圣宠,又只能做个替身,还要被郭贵妃刁难……我……”
郑婉娘见她哭得岔了气,忙出言劝慰:“替身又怎么了,当务之急是要怀上子嗣,您明白吗?”
杜秋娘是李锜府上的家养奴婢,见识有限,人也单纯,此刻听到郑婉娘肯替她出主意,忙擦掉眼泪仰头问道:“只要怀上子嗣,日子就好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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