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娘口齿伶俐,一席话转述得十分清晰。随着她的话一齐飘来的,还有她手中托盘上的汤盅的香味,也不知是什么滋补之物,总之香气四溢,盖子都掩不住。
还未等西岭月道谢回话,郭仲霆已是酸溜溜地说道:“好啊,贵妃姑姑如今只念着月儿,倒是把我忘在脑后了。哼,喜新厌旧!”
屋里几个女子闻言都笑起来。郑婉娘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即将他堵了回去:“郡公,贵妃说了,您就算受冷落也不能怨她,否则您的婚事上,她就不替您说话了。”
郭仲霆听后立刻摆出一张笑脸,龇着一口大白牙朝郑婉娘伸
手相请:“哎呀,我方才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快请进,快请进!”言罢又呵斥阿翠,“阿翠,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汤接过来!”
阿翠强忍笑意上前,从郑婉娘手中接过托盘。
西岭月也引着她走进库房,笑问:“我和仲霆哥哥忙得脚不沾地,这几日跑东跑西的,贵妃姑姑怎么知道我们在尚功局?”
郑婉娘掩面轻笑:“县主,您忘了贵妃如今执掌凤印,统御六宫吗?”
西岭月这才拍了拍额头:“对啊我都忘了,如今六局二十四司都是贵妃姑姑的手下了。”她的踪迹自然会有人向郭贵妃禀报。
“替我谢谢姑姑的汤。”她顿了顿,又道,“上次的事我还没谢你呢,我让你去丽正殿找杜秋娘……将你牵扯进来了。”
郑婉娘轻轻摇头:“县主太见外了,能为圣上效劳,为您分忧,还能帮贵妃洗脱冤屈,婢子求之不得。”
“以后在我们面前,就别‘婢子长婢子短’了,听着怪别扭的。”郭仲霆边说边掏了掏耳朵。
阿翠将汤盅放在库房内的桌案上,为三人盛汤。
“喝完汤再走。贵妃姑姑若问起来,就说是我留你的。”西岭月语带命令,让郑婉娘无法回绝。
后者只得端起一碗汤,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目光则环视着库房里的一排排立柜,问道:“婉儿还是头一次来司珍司库房呢。郡公和县主在找什么?可需帮忙?”
“不
必了,我们自己可以……”西岭月正要脱口回绝,可话到一半,突然想起郑婉娘以前的身份,忙又改口,“对了婉娘,我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想问问,你从前……在李锜府里有没有留意过,他有什么特殊喜好?”
“特殊的喜好?”郑婉娘放下汤碗,茫然摇头,“婉儿失宠太久了,对于李仆……李锜近两年的喜好,并不知情。”
“那以前呢?”西岭月又问。她记得郑婉娘是因为“天子之母”的预言才被李锜强抢进府的,也曾受过两三年的宠爱,只因一直无所出,李锜才渐感失望,冷落了她。
眼看西岭月问得认真,郑婉娘也竭力回忆起来,半晌又道:“李锜他每日雷打不动都要晨练,除此之外,就是看看歌舞,闲时喜欢摆沙盘、画舆图。”
晨练、看歌舞、摆沙盘、画舆图……西岭月思忖片刻,再问:“他画的是哪里的舆图?镇海的吗?”
郑婉娘再次摇头:“婉儿不懂,但是那舆图很大,似乎不止镇海。”
西岭月精神一振:“你可还记得那舆图的样子?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郑婉娘再度回忆着:“以前受宠时,婉儿也曾伺候他笔墨,舆图实在记不清了。但他摆的沙盘总插着一面小旗,一忽儿是成都府,一忽儿是洪州,一忽儿又是扬州,总是变来变去。”
“变来变去?”西岭月语带疑问。
郭仲霆也听得一头雾水:“这几个地方
离得很远啊,难道李锜喜欢游山玩水?”
西岭月一个眼刀甩过去,示意他闭嘴,又继续追问道:“婉娘,你再仔细想想,还有别的地名吗?”
郑婉娘见她一直追问,笑道:“县主您真是舍近求远,放着现成的人不问,偏要问我这个失宠之人。”
“你是指……裴将军?”西岭月懊恼地跺了跺脚,一把拉起她,“我真是‘灯下黑’!走,咱们去找他。”
此言说罢,她又觉得饥肠辘辘,遂将面前的滋补浓汤一饮而尽,这才拉着郑婉娘跑出库房。
郭仲霆在她身后喊着:“哎哎,我去不去啊?”
“你看着库房!”西岭月头也不回地跨出门槛。
郑婉娘被她拉着一路小跑,原想出言拒绝,可看她是往紫宸殿的方向走,便瞬间改变主意,加快了脚步。两人急匆匆跑到紫宸殿,直奔后堂而去。
裴垍和白居易如今就在后堂。昨日天子下了命令,让两人一大早进宫,着手研究《滕王阁序》篇尾的诗作。而为了防止诗作外泄,他们未来数日都不得离开,吃住须在紫宸殿内,活动范围不能超出后堂。
裴行立与吐突承璀也在后堂。两人一在内,一在外,裴行立负责随时向天子禀报研究出的线索,并提供裴垍和白居易所需要的一切人、财、物;吐突承璀则负责看管两人的行迹,以防任何异动导致信息外泄。
西岭月正是知道裴行立的去处,才带着郑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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