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立从前也算李锜半个心腹,又掌握着节度使府的所有巡防,自然了解:“见是见过,但他摆沙盘时总是屏退左右,只留李衡在身边。”
“沙盘摆好又不会立刻拆掉,你就没瞧过几眼?”
裴行立迟疑着点了点头:“那些沙盘有蹊跷吗?我一直以为是他的行军路线。”
“你先别管这些,快告诉我,沙盘上的地点都是哪里?”西岭月神情紧张。
裴行立闻言认真回想片刻,凭着记忆如实答话:“沙盘我倒是见过几次,好像有洪州、扬州、越州、衡州等等吧。”
“还有吗?”
“还有长安和洛阳。”一旁的郑婉娘幽
幽接话。
果然!西岭月惊喜拊掌:“我知道啦!”
“你知道什么?”裴行立不解。
“我知道哪些藩镇可疑啦!”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
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送走郑婉娘,西岭月和裴行立返回紫宸殿后堂,打断
了李纯等人。她飞速誊抄了一遍《滕王阁序》,将其中涉及的地名都圈了出来,白居易读过之后又补充了几个地方,在词句下画了横线以做区分。
西岭月指着画横线的第一句问白居易:“白学士,‘翼轸’是楚地吗?”
“是。”白居易予以确认,又依次解释了其他几处画横线的词句,“‘控蛮荆而引瓯越’,是指楚地和吴越的分野,星宿上应该是指扬州;‘龙光射牛斗之墟’,此典故说的是洪州丰城,也是楚地;‘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南浦和西山分别在荆南万州、湖南永州,都算是楚地。”
“那就对了。”西岭月指着文章中的地名,对几人示意,“圣上快看,‘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指的是洪州;‘衡庐’说的是衡州和江州……《滕王阁序》里出现了很多地名,都在楚地啊。”
李纯尚且不知她到底发现了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道:“的确不少。”
西岭月又继续往下指:“‘目吴会于云间’,说的是吴越——越州;‘屈贾谊于长沙’‘窜梁鸿于海曲’分别是指长沙郡、齐鲁;‘兰亭已矣,梓泽丘墟’,兰亭在越州,梓泽在洛阳!圣上,《滕王阁序》里多次出现楚地和吴越,这里面大有玄机啊!”
李纯仍旧听得似懂非懂。
西岭月着急地一跺脚:“快拿一张大唐舆图过来!”
不多时,宦官捧来一幅详尽的大
唐舆图,西岭月把《滕王阁序》里出现的地点一一标注在舆图之上。当她标完之后,看到所有地点都集中在某一片区域,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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