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轩只是淡笑,并不接话。
田季安看了隔间一眼,又道:“其实王爷不必欲盖弥彰了。若郭县主当真是您的外甥女,您岂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她一同逃亡?”
“田仆射说笑了,西岭是我带进郭家的,难免对她爱护一些。”
“是吗?”田季安笑了,“待查验结果出来,还望王爷不会改口。”
他话音刚落,婢女就引着西岭月从隔间里走了出来,行礼回道:“禀仆射,县主的左肩只有一个伤疤。”
“什么?”田季安沉声发问,“你再说一次?”
那婢女似是受了惊吓,磕磕巴巴地回道:“是……县主肩上……婢子只瞧见一个伤疤,颜色很浅,靠近锁骨。”
“没有胎记?!”
“没……没有。”
“双肩都没有?”
“没有……”
“
不可能!”田季安无法置信,立即奔向西岭月,伸手便欲往她左肩头抓去。
李成轩身形一动,已经挡在她身前,抬手阻止对方。田季安反手一抓,又被他用手肘挡住。
不过须臾,两人已经过了数招,一个攻、一个防,分毫不让。
见此情形,西岭月担心地喝止二人:“王爷、田仆射,你们快住手!”她急切地看向田季安,语带愤怒,“您不就是想亲眼看看吗?我让您看就是了,何必如此没有风度!”
“不行!”李成轩转身欲阻止,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西岭月已再次解开衣襟,一把扯开露出左肩。
只见那如雪的肩上什么胎记都没有,唯独锁骨处有一个淡淡的疤痕,像是无瑕的白绢之上落了一只粉蝶。那是她在洛阳被飞镖误伤所致,也是她和萧忆决裂的见证。
昏黄烛火下,田季安被李成轩挡住一半身子,但已足够他看清西岭月的左肩,包括那唯一的疤痕。他惊疑不定地上前一步,待要细看,李成轩已再次挡住了他,面色沉冷:“田仆射,你无礼了。”
田季安脚步一顿,再也无话可说。
“您看清了吗?”西岭月已将衣襟拢好,语气凉凉,尽是委屈。
田季安沉默片刻:“是本官无礼了,还请县主恕罪。”
“无妨。”西岭月冷笑,“左右您也说了,大唐衣着开放,女子多是袒胸露乳,这也算不了什么。”
田季安何尝听不出她的讽
刺之意,但心中仍旧存疑:“本官的确听说县主是靠一枚胎记才得以与郭家相认。”
“那是讹传。”西岭月镇定地扯谎,“我的胎记不在左肩,而在后背。我之所以叫‘西岭月’,是因为我义父在中秋那日捡到了我,和胎记的形状也无关。”
田季安听了这解释,心中虽半信半疑,但毕竟是自己亲眼所见,也只能暂且相信。他斟酌须臾,始终不想开罪郭家,只好再一次赔礼致歉:“是本官误听传言,得罪县主了。”
西岭月冷哼一声,显然不能释怀。李成轩亦是面色沉冷,反问:“既然田仆射看过了,也无甚异议,还请您遵从约定,放我二人离开魏博。”
“自然,不过本官尚有一事。”田季安未等两人开口询问,便对那婢女命道,“你带县主下去歇息片刻。”
婢女已被吓得瑟瑟发抖,忙不迭领命。
西岭月看了李成轩一眼,见他无甚反应,便在他的默认下先行离开。
她随着那婢女走出书房,一路走到庭院里,一眼看到一个黑衣人影正双手抱臂,站在一棵梅树的枯枝下抬头仰望。廊下灯火阑珊,映照出那人纤细的身段,正是许久未见的“凌波仙子”聂隐娘。
“聂仙子,”西岭月压低声音走上前去,行礼致谢,“多谢您仗义相助。”
聂隐娘回过头来,冷冷清清,言简意赅:“不谢。”
倒是那婢女长舒一口气:“吓死婢子了,方才
险些就被拆穿了。”
她正是阿翠。
阿翠、阿丹姐妹服侍李成轩多年,自然对他忠心耿耿。在得知他和西岭月出事之后,两人便自告奋勇想要引开追兵。但因她们是孪生姐妹,太容易引人注目,郭仲霆便让她们分成两路:会武的阿丹独自去了南浦,阿翠随聂隐娘去了淄青。
昨日,就在西岭月和李成轩滞留节度使府时,阿翠和聂隐娘已悄然抵达魏州,返回了位于城西的住所。当时田氏兄妹正忙于李忘真的身后事,没有及时收到消息。
再然后,西岭月和李成轩也回来了,但两人因心事重重,都未发现住所内还有别人,他们的对话也被聂隐娘和阿翠听了个正着。
待李成轩反应过来时,聂隐娘已在庭院中现了身,径直说道:“你这法子跑不掉,主公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西岭月也顾不得赧然,连忙请教她该如何脱身。
聂隐娘很了解田季安,深知要让他真正地放下猜疑,西岭月和李成轩才能平安离开。于是她心生一计,故意制造出两人逃跑的假象,引来田季安的眼线追查,主动出击。
阿翠假扮婢女也是她安排的。她对节度使府的情形很熟悉,遂提前把田忘言的值守婢女迷晕,让阿翠换了衣裳假扮对方,就连阿翠被田季安质疑时的说辞也是她教的。果然田季安中了计,真把阿翠当成了新来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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