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岭月肩头的胎记之所以消失,其
实也很简单——不过是抹了一层与肤色贴近的脂粉,暂时将胎记遮盖住而已。
当时夜正深,烛火昏暗,田季安本就不懂胭脂水粉,再有李成轩的阻挡,他略略一眼根本看不出蹊跷,这才惊险过关。
想起方才的障眼法,西岭月也是一阵后怕,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她能感到左肩上渐渐变得黏腻,可想而知是脂粉被汗水浸糊了,若是此时田季安再来确认一次,她铁定要露馅。
“多谢聂仙子相助!若是没有你,我今晚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她连忙对聂隐娘表示感谢。
“如今道谢还为时过早,你们未必能顺利离开。”聂隐娘淡淡一句,将目光投向田季安的书房。
“啊?”西岭月心中猛抽,“怎么,他还有后招?”
聂隐娘没有应她,抬头又去看那棵梅树,半晌才道:“我带你去找七娘。”
“你是说田娘子?找她做什么?”西岭月不解。
“把你和王爷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
那边厢,聂隐娘带着西岭月去了田忘言的闺房;这边厢,田季安和李成轩的密谈也已经开始。
田季安毫不避讳,开口便道:“其实本官很欣赏王爷,亦为王爷的遭遇感到不平。”
李成轩倒是神情如常,重复着那句他在很久之前曾说过的话:“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王爷可知本官为何让隐娘出手相救?”田季安自问自答,“自然是因为我与王爷险些成为一家
人。不瞒您说,自镇海一行后,我听了隐娘的评价,对王爷很是欣赏……忘言也是。”
李成轩听后无甚反应,只是一笑。
田季安见状,索性直言试探:“王爷风采卓绝,文韬武略,又是太后殿下的幼子。您难道就没想过,名正言顺地去坐一坐那‘宝座’?”
“没想过。”李成轩不假思索地道。
田季安露出惋惜之色:“王爷韬光养晦多年,胸怀又在当今天子之上,我还以为您有鸿鹄之志。”
“看来田仆射不够了解我。”李成轩依旧不动声色。
田季安见他油盐不进,心里也有些烦躁:“不瞒王爷,忘言与我一母同胞,同是嘉诚公主亲自抚养……她除了容色差些,品性、教养、才艺,绝不在其他名门贵女之下。这个妹妹,我一直视如珍宝。”
对方说到此处,李成轩哪里还听不出来,直接拒绝道:“只怕我如今身份尴尬,配不上令妹。”
“王爷说笑了,您身份尊贵,龙章凤姿,是忘言配不上您,此事我心里有数。”田季安忽地放低了姿态,不复方才的高高在上。
李成轩心如明镜,对方绝不是只想攀一门亲事。
果然,只听田季安又道:“我魏博割据了数十年,与卢龙、成德同气连枝,毫不夸张地说,河朔三镇就是大唐的‘国中之国’。而我们之所以没有自立,一是尚未达成一致意见;二则,也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服众。”
“但王爷
您不同,您是先皇和皇太后的嫡出之子,与当今圣上身份相当。再者如今太子未立,东宫悬空,您师出有名。”田季安说到此处,神情越发激动,“倘若王爷肯与我田家结亲,我便能说服成德、卢龙,甚至更多的藩镇效忠于您,定能保您……”
“保我什么?”李成轩径直打断,“保我在河朔三镇另立一国?”
“不止,绝不止。”田季安的双目隐隐放光,像是饥饿已久的孤狼看到了鲜嫩的食物,毫不掩饰贪婪之欲,“先是河朔三镇,然后是整个大唐!”
李成轩闻言眯起俊目,渐露寒光。
然而田季安太过激动,根本毫无察觉,摊开双手再道:“要人,我魏博兵强马壮;要钱,成德赋税第一;要战马,卢龙直通关外!再加上王爷您血统纯正、名正言顺,我们何愁拿不下整个大唐!”
“拿下整个大唐?”李成轩径自冷笑,“然后我变成傀儡皇帝,放权于你们?”
这一次,田季安竟然沉默一瞬,否认道:“不,我们田家只要后位。”
“哦?”李成轩显然不信。
但田季安没有继续解释,只道:“我心里明白,忘言姿色有限,性情沉闷,并非王爷心仪之人。我也可以保证,只要您让忘言做皇后,立她的子嗣为储君,我们绝不干涉您宠妃纳妾。”
李成轩薄唇紧抿,没有接话。
田季安见他始终不动摇,又转头望了门外一眼,意有所指:“
同为男人,王爷的心思我也明白。如今郭县主已卷入萧家父子的阴谋之中,性命堪忧,王爷若想救她,只此一法。难道您忍心看她终日躲躲藏藏,蒙受这冤屈?”
提起西岭月的处境,李成轩的面上终是闪过一缕忧色。
见此情形,田季安更加确定了他的心意,再劝道:“王爷与郭县主情投意合,若是被宗法束缚着,难免可惜。只要王爷愿意,我可以伪造她死去的假象,再收她做义妹。来日您荣登大宝,立忘言为后,她为贵妃,娥皇女英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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