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哭,也没有把别人弄哭的恶嗜好。”她鼓起腮帮子,唯有在师父面前,她才会出现小女儿娇态。
“这是在记仇?”记着自己老是恶整她的仇。
冉莘不知道师父的名字,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来,她说自己是师父,冉莘便也认下。
师父教她手艺时很认真,恶整她时更认真,她经常分不清楚,师父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而不管她再努力,师父对她的表现只有批评。
唯独那次,师父说:“总算没白费心血,你学成,可以下山了。”
那是唯一一次的赞美,目的是要将她驱逐出门。
师父笑咪咪地飘下树,望着徒弟,两年不见,岁月没有让冉莘老了容颜,反倒让她多出几分恬然美丽,放手让她独立,果然正确。
“您答应过我,把点点和木槿嫁出去,我就可以回山上。”冉莘闷声道。
她盘算过的,再过十年,了却责任,她就要上山,陪师父终老。
师父望着她的眉眼道:“为师观你面相,算你八字,你是福禄富贵之命,这样的人和‘与世无争’没缘分。”
“比起福禄富贵,我更想要闲云野鹤。”
苦过、痛过,早已学会独立自主的她,唯有在师父面前还能当个孩子,她不想更不愿丧失这份权利。
“命定之事,岂是你想要便要,不想要便不要?若人生能够由自己选择,为师哪肯把日子过得平淡似水?是人呐,都想轰轰烈烈一场。”
用力摇头,她和师父不同,她要无风无浪,要平安顺遂,她是个胆小女孩,一直都是,她只是身不由己,只是被命运强迫着成长。
“平静无波的人生太无趣,波澜虽然危险,却也壮丽有趣。”师父鼓吹她。
“不要!”她不只胆小还固执,她是属蜗牛的。
“这两年你做得很好,你比为师想像的更勇敢,别小看自己,你早就能独当一面,瞧瞧冀州上下,有多少人晓得‘冉莘’,这是你用双手闯出来的名堂,相信我,没有师父,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听到这话,冉莘怔忡不已,师父又赞美她了,那么这次要把她推到哪儿?
不同意师父,她把头摇得像波浪鼓,摇得头晕目眩。没有师父、没有依恃,她要怎么才能够过得“很好”?
曾经,祖父祖母为她撑起一片天,后来天塌下,是师父为她撑起另一片,她已经失去祖父母,能不能别再失去师父?
见徒弟这样,她却无话可安慰,半晌后说道:“你回山上一趟,把我的遗骸埋在梨花树下。”
她不甘心,却不得不点头。“我会亲手把师父打理得很美。”
“怎么打理?把我全身上下的肉瘤给刨掉?甭折腾我了,一把火烧干净就成,记得,九月初九辰时二刻埋骨,九月初八到就行,在那之前不准上山。”
“为什么?”
“为师行事,还要跟你解释?你是师父还我是师父?”
“您是师父。”
“知道就好,快发誓,你要是提早上山,就让为师永世不得超生。”
有这么严重吗?“师父,您在耍脾气吗?”
“发誓!”
一双美眸盯得冉莘心慌,她无奈,却不得不乖乖照做。
见她乖巧听话,师父露出笑脸道:“我的床底有机关,机关下面有我毕生绝学,好好学着吧,女人可不能光想着倚靠男人,那些东西,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
“第一,我不嫁。第二,我已尽得师父的真传,您的毕生绝学在我脑子里。”冉莘说得斩钉截铁,意思是,她不要去碰师父的机关。她在师父的机关上头吃过无数的亏,傻瓜才会去讨皮肉痛。
“还真敢讲,你要是学上两成就了不起啦,也不看看你家师父是何等人物,‘真传’有这么随便的吗?”
“话是师父说的。”要不,她怎么能“学成下山”?
“我说你就信?”
“师父从不说谎。”
“这又是谁告诉你的?”
“木槿说的。”
师父叹气,怎么收了两个实心眼的徒弟,幸好她死得早,要是把点点也收进门,那她还要不要活?
“我不也说过,等你把点点和木槿嫁掉,就可以回山上。你想,我会不会说谎?”她得意洋洋地看着冉莘,好像说谎是件丰功伟业的大好事。
“换句话说,师父从没打算让我回去?”
“对啊!不都说了,你是福禄富贵命咩。好啦,事情交代完毕,师父要走罗。”
“师父,您怎么可以骗我?”冉莘不敢置信。
这让当师父的怎么回答?揉揉鼻子,她语重心长说:“好徒弟啊,师父这个不叫骗,叫做善意的谎言,为师都是为你好。”
不等冉莘反应过来,师父飘开三尺远。
“师父!”突地,她扬声大喊。“我找到第二个‘易容’的受害者,我一定可以琢磨出解毒的法子。”
冉莘的话留住师父身影,她轻飘飘转身,眼底净是温柔,这样灵秀的孩子,要是能在手下多教导几年,她肯定成就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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