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不太讨喜的节日。
高公子觑他神色,笑道:“我知道了,苏大人是在惦念邾国使团吧?你放心,我着人去问过了,他们早入了我朝境内,兴许再有个十天八日的,就能到京了。前几日我不是带你去见了我叔父吗?叔父怎么说?”
苏卷冰道:“高老大人仁心,让外臣暂居贵府,说等使团到了京,再安排我与他们相见。”高右相还不瞎,知道他们苏家的用意,但为时已晚,高公子成日里带他在京中打马投壶,招摇过市的,只怕两家交好一事早落入有心人眼中了。
高右相虽有些恼,但心下也明白,这是苏家在逼他们站队呢。邾郈两国既然有交好的意思,他们也得识时务,顺势攀上苏家或者黎家,毕竟日后邾国当权的就在这两家中选了。高右相暗地里也骂,这算怎么回事?别国的纷争竟要逼得他们不相干的人来站队,真是可笑之极。但骂归骂,终究是自己府上的不肖子孙不长眼,中了人家圈套,现下只能往好处想,苏家是借他们高家的势与黎家对峙,反过来他们也能借苏家的势劝天子快些立太子,不要便宜了别人。
这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必说出来。高右相辈分在那里,不好对他太过殷勤,就干脆放高公子来应付他,明面上你来我往,倾盖如故倒也真像那么一回事。
高公子一个纨绔,没想那么多,只道:“那就是了,苏大人在府里好好歇息,下人们若有不周到之处尽管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们。”
苏卷冰不胜感激,与他客套间走到一处茶楼,有小兵小仆忙里忙外,不知在布置什么。
高公子哦了一声,跟他解释:“明日此处有清谈,百姓皆可列座来听。”说着,低了声,至他耳畔道,“还不是因东平王,都怪他闲得慌!每年中秋第二日,都在这里主持清谈,一谈就谈好几天!天子又与他兄弟情深,不许他就藩去京,这一留就是七年,算什么事啊!”
苏卷冰但笑不语。他在邾朝也听闻过,郈国天子极疼爱这个同母弟,待他一及冠就官拜骠骑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上,不仅如此,还不许他就藩。东平王克慎明德,多次上疏自请就藩,天子皆留中不发。坊间有传言,郈国天子久不立太子,不止是因为后无子,还有可能是想封东平王为皇太弟,百年之后,传兄终弟及的美话。
可惜东平王不好笼络,不然苏卷冰也不会在郈国左右相中衡量再三,选择高右相。不过对于苏卷冰而言,东平王不能是朋友,但也要留一线,不去得罪。
而高家对东平王就不会有什么好言语了。可惜高皇后无子,不然嫡子尚能与这皇弟争上一争。不过东平王素来不问政,虽然手握重权,却只干些修礼定制的事,要不就主持主持清谈。高家虽然暗地里恨,明面上的殷勤却不少。
高公子问他:“苏大人明日有兴趣来瞧瞧吗?”
清谈?一群儒生唇枪舌战,他实在是没有兴趣。不过转念一想,若黎未在,也许会有兴致一赴吧。
可惜苏家暗探来报,她往北边去了,不知心中在做什么打算。苏卷冰这样一想,随口就拒绝了:“不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名出自张九龄《望月怀远》
忘了在文下说,更新改为每日早上11点。
☆、竟夕起相思
十日后,邾国使团入了京。
高右相奉郈国天子之命迎他们入住行馆,黎未骑于马上,有礼向他道谢:“劳烦右相大人特意出城十里相迎了。”
高右相年约四十,本正中年,从面容上看却有些显老,他闻言笑,眼角的纹抖了抖:“黎大人哪里话,两国既然交好,天子命本官相迎就是礼数,万不可少的。”说着,隐晦又仔细的眯眼去打量黎未,面俊才傲却不骄,是个芝兰玉树的郎君。但与苏家那小儿相比,少些外放的狂傲,未知日后二人相斗,鹿死谁手?他心里盘算,嘴上仍客套道:“久闻黎大人年少才高,如今一见果如传言。若本官府中有适龄的丫头,必要与你结一门亲事。”
黎未一笑,谦虚与他周旋。待入了行馆,安置妥当后,高右相与她道:“使团日夜辛苦来郈,天子怜惜,让诸位大人先歇息一日,明日再入禁庭。”
理应如此,黎未笑着应下。
高右相似想起什么,笑道:“如果黎大人暂且不累,等会儿可入本官府邸一聚。本官冒昧,先替天子为诸位大人洗尘。当然,最要紧的是,有一位旧友想与大人引荐。”
黎未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了然。她在郈都有眼线,当然知道苏卷冰早结上了高家这个盟友,他动作真是快,手段也厉害,单凭与高家的纨绔子弟饮酒作乐,就迫得右相大人松口与苏家站为一线。
她作不知,只道:“好,待会儿就叨扰大人了。”她将高右相送出行馆,互相再寒暄几句,高右相便往禁庭去复旨了。
瑶草悄然走到她身后,附耳轻声问道:“公子,当真要去高府赴宴?”
黎未勾起一丝笑,道:“为何不去?”不去,如何顺势将副使带回来?难不成明日要她这个正使独往禁庭吗?副使失踪在贵家好吃好喝住着,正使却一路艰辛而来,若明日真再只有她一人赴禁庭,传出去就成邾朝的笑话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满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