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既与苏家结盟,就不会让苏家丢这个脸。故而在天子召见之前请她赴宴。
何况她也想看看,苏卷冰的本事。右相不是傻子,高家吃了这个哑巴亏,说不出来,但暗地里吩咐下人们下些绊子给苏卷冰也无不可。如今高家怎样对待他全看他手腕了。
黎未转身回房,白蘋正在收拾,见她进来,福身一礼道:“公子,您再稍等会儿,婢子马上就收拾好了。”黎未点点头,负手在屋中踱步走。
瑶草随她进来,赶紧上前搭手去帮白蘋一同收拾。待收拾好后,白蘋替她泡了一杯茶,轻声问:“公子,您赴宴是点瑶草去还是婢子随同?”
黎未笑,轻轻啜了口茶,道:“去高家赴宴,带你们干什么?好好在屋中等我回来罢。”免得又勾起苏卷冰一阵歪念,好好的姑娘,哪儿经得他成日挂在嘴边说。
瑶草应了声:“公子记得少饮酒,伤身。”
黎未点头应好,一转头看见门外有小将士探头探脑,随手就将茶递给白蘋,走上去问:“怎么了?”
小将道:“高府来人请大人去赴宴。”双手一递,竟还有请帖。
黎未接了贴,嘴上应:“好,你出去吧。本官一会儿就去。”翻开请帖,还有个名头,赏菊。
黎未回屋里换了件常服,紫棠色缠枝纹直裰,佩上白玉垂枝带钩。白蘋亲自上前,替她换上白袜白舃,又为她系上从不离身的两块玉环。
半玉相碰泠泠作响之际,黎未已走出行馆,有机灵的见她出来赶紧上前在轿前打帘,她笑与高府管家点头示意,略弯了身进轿去。
轿子摇摇晃晃起了,她掀帘去瞧街上,兴许是使团来到,防卫有些森严,不大见得到行人。她无趣,干脆放下帘子,托腮小憩。
不知走到哪儿时,管家在轿子外轻轻喊了她一声,黎未惊醒过来,隔帘问他:“怎么了?”
高管家小声道:“前有东平王仪仗,似要往这边来。”
东平王。黎未睫毛轻颤,将这个名字压在舌尖,一时未做声。
高管家以为她没听见,稍稍扬了声再说一次,黎未随即轻声应了,随意道:“那暂避吧。”
之后一路通顺,很快到了高府。
黎未从轿中出来,高右相的长子亲自下阶来迎,与她往大堂去。走到半路,突然有一个人迎面走来,不由分说先握住了她的手,很是欢喜:“黎大人,下官终于又见到你了。”
黎未一边惊喜,一边暗中使劲抽手,没抽回来,心里恼,嘴上却笑道:“苏大人?你竟在此?”
来人正是客居高府的苏卷冰。他面上也笑,手上的劲仍十足,就是不放手,“是下官。下官与大人失散,本想在原地等着的,但又怕寻不到大人,只好先往郈都来,幸得右相大人收留。这一路艰辛说来话长,下官真想今晚就与大人促膝倾诉!”
她不想!
黎未笑着安抚他:“原来右相大人说的旧友就是苏大人呀。一路艰辛没什么,都过去了。不过如今既已汇合了,苏大人今晚就随本官回会馆吧,明日正好一同去觐见郈国天子。”手又挣了挣,仍是挣脱不了,她趁着四下高府人不注意,恨恨瞪他一眼。
苏卷冰毫不在意,嘴上应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下官全凭黎大人做主。”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在眼前,她的手就在手中,他不敢在面上露出一丝雀跃,只好放肆行为,干脆做个无赖,反正她也拿他没有办法。苏卷冰指腹轻轻抚着,她的手非柔荑,或许是常年握笔的缘故,食指间有厚厚一层茧。可见她为达到今日的成就,付出了些什么,他愈发钦佩她起来。苏卷冰自知,他若越是钦佩她胆识,就会越是怜惜她身份,也就越发收不住自己的心意。可这份情,并不是良缘。她若一日顶着黎未的身份,他的心意就永远不能叫她知道。而她若——恢复了女儿身,怕就是她满门皆灭的日子。更何况,她对他尚无意。
黎未察觉到手背上抚摸得缱绻,登时红了一双耳。可这登徒子尚不知,仍旧执她手一路前行。
高府长子在旁瞧这执手相谈的架势,心中不免诧异,误以为他们私交极好,当下留神于心,请他们入堂就座。
苏卷冰携黎未手一同坐下,黎未趁偏身去拿茶盏时,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低声说:“苏大人,请你自重,本官是个男人!”说着,被握住的手狠狠去掐他手,目之所及,很快红了一大块。
苏卷冰吃痛轻嘶一声,放开她手,掩袖遮住那红块。真狠呐,不过那吹气如兰撩在耳畔的感觉,却顿时让他心猿意马忘了痛,忍不住抿唇偷笑了笑。
黎未见他古怪举动,眼中警觉起来。莫不是跟着纨绔子弟厮混久了,染上什么要不得的癖习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名出自张九龄《望月怀远》
☆、看取薄情人
苏卷冰瞧见她的神色,心下好笑,面上却做出确有其事的困惑模样,冲她小声道:“黎大人,该怎么办呀!下官好像患了病。”
黎未面上一僵,拿着茶盏的手略抖了抖,趁着低头啜茶的由头,再不去看他了,颇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高府长子在侧席陪坐,耳尖听到了些,忙抬起头关切问他:“苏大人病了?”说完,不等苏卷冰回答,吩咐一旁候命的管家,“还不快去请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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