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卷冰与她并肩向亭上走去,又寒暄道:“还未恭喜黎大人,又将升迁了。”
陛下有意让她任鸿胪寺少卿,出使郈国,依苏家之势,能探听到不是什么难事。
黎未嗤笑一声,道:“那也恭喜苏大人,离升迁也不远了。”她若真要执杖出使,随行官员中绝对会有苏家的人,因为陛下虽然看重她,但也防她。而防她,只需要在她身边安排上苏家的人就行了,这样苏黎两家互相牵制,得利的才会是皇家。再说,她虽然八个月未见到苏卷冰,却也常常听别人提起他的名字。什么年少不骄,什么谨慎有礼,她猜测这次随行官员名单里,十有八九他的名字会赫然在册。
郭大人笑眯眯看向她二人走来,说道:“哎,你二人棋艺出众,却总没个机会过过手,还是我家那丫头想出个好主意,让我下帖子骗你们以为是来府中与我对弈,哈哈你们来都来了,总不会不给老头子我这个面子吧?”
苏卷冰笑道:“黎大人的棋艺,下官早仰慕已久。老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我心里也痒痒起来,只是不知道黎大人——”说着,看向她,眼中笑意深深,却有挑衅之意。
黎未垂下眼眸,掩住讥讽之色,慢慢道:“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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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亭中相对而坐。苏卷冰执黑,黎未执白。
没半点废话,两人开始下棋。郭大人与徐竟相陪各坐一侧,凝神看他二人手谈。
日头一点一点偏下去,只见棋盘上两人各占半壁江山,僵持不下。
黎未许久未有如此畅快淋漓之感了,若对方不是苏家人,她真想相邀回家再来一局。只是不可能,对方是苏卷冰,苏家人,而她是黎未,黎家人,执手相携的事可能下一世都不会有。
她打破沉默,开口道:“苏大人好棋艺!”因刚才一直在费尽思索,嗓音听着有些嘶哑。
苏卷冰哑着声道:“黎大人过奖,适才竭尽下官之力也才讨了一个平局罢了。”
她难道就没有竭尽所能吗?黎未面上淡淡一笑,懒与他再作客套。
她瞧天色晚了,起身向郭大人告辞,徐竟也顺她话头告辞离去。
郭大人见她眉间有疲劳之色,知她一日忙碌,刚才又耗尽心神,也不作挽留,叫了小仆送她二人出去。
苏卷冰仍在亭中略坐了坐,才向郭大人道:“老大人,下官此时头晕脑热,怕是没法再在府上叨扰了,大人见谅,下回下官一定要厚着脸皮叨扰到吃过晚饭再走。”
郭大人哈哈大笑,派小仆也将他送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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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郭夫人问起这事,郭大人收了满是笑意的脸,叹道:“观棋如观人。黎家小子擅守,有耐心不冒进,但一子一子皆是陷阱;苏家小子擅攻,行棋大开大合,被咬住了却也敢弃棋重来。”
郭夫人问道:“按老爷这样说,还是黎家那公子更胜一筹?”
“不能这么说。”郭大人道,“明面上看,苏家小子擅攻,但他守得也稳,你以为他被咬住了,哪知道那里本来就不是他想要的。黎家那小子也是,开始守得平平实实,你要是大意了不留神,他分秒之间就能改守为攻,吃得你弃甲曳兵!总而言之,他们都不是简单的人。”
郭夫人笑道:“这我倒听不明白了。”
郭大人摇头惋惜道:“难得一个相才,难得一个将才,可惜都不能为陛下所用!不能共同为我邾朝开疆守土!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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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陛下单独召见黎未与苏卷冰说话。
黎未接到旨意时还在外头,赶紧回府换了朝服,往宫中去。宫门处有人负手等在那里,她走近看,发现是苏卷冰。
按说他今日接到陛下召见时应还在内阁忙着,怎么现在却有闲在这里站着?
苏卷冰一眼见到她,迎上来笑道:“黎大人。”
自上次与他对弈之后,她对他倒没有那么轻看了,至少真真正正将他看做了她的对手。几次退朝出来留意到苏卷冰走到在她身后,也会瞧上几眼,不再像以前那样根本没在意。只是她本就是骄傲又少言的性子,旁人也没瞧出什么来。估计苏卷冰也没感觉出来。
她点头道:“苏大人。”
苏卷冰与她一起进宫门往御书房去。简单寒暄后苏卷冰也不像以往那样东一句西一句的客套,而她本来就不爱说话,此时更是乐得清静。二人都是常入宫的人,不需要公公领路,一路安静的走到了御书房。
皇帝身边的大公公一直在外间候着,见着他们一起来,吁了口气道:“两位大人可算来了。”转身领着他们进去。
苏卷冰让了一让,黎未先行跟进去了。
内间皇帝正坐在龙椅上看书,听见声音,将目光从书中移开,看向他们,亲和的笑道:“你们来了?”
黎未与苏卷冰跪下行礼道:“臣等见过陛下,恭请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不要多礼。”皇帝道。
黎未与苏卷冰口称“惶恐”,慢慢站了起来,只是目光皆垂看鞋尖。
皇帝盯了黎未一瞬,笑道:“黎卿,你知道朕叫你来所为何事吗?”
黎未应了一声,道:“想来是为着出使邻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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