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小宦扬声禀告:“陛下到——”
殿中众臣皆躬身而迎,苏卷冰也忙转首看向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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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先一片深紫缎出现。琅嬛手牵新君入殿来。
她肃容,一步一步牵着新君往殿中去,众官纷纷跪拜。他在尽头处等她,放佛她一步一步是为他而来。
他不由带了笑,琅嬛与他目光一交而过,唇角也染上笑意。
一擦身,她走过他,领着新君在龙椅上坐下。
新君惴惴不安,她低言安慰,随后,小步却退回龙椅之下,与他并肩。
小宦尖声道:“拜——”
苏卷冰与琅嬛跪下,与众官齐呼:“吾皇万岁——”
“万岁万万岁——”
他趁着众官俯拜之时,握住近在咫尺的她的手。他压着声音,小声道:“你看,这像不像拜堂?”
她所着紫服之上也纹着径五寸独科花,与他一样。这样看来,倒真像是小夫妻拜天地,拜君王。
琅嬛听他乱讲,不由嗔怒,低斥道:“这什么场合,哪里容你胡来?”
他们的声音掩在众官贺辞之下,除了彼此,没人听见。但由是如此,琅嬛也急出一手汗,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苏卷冰有感,抬眼笑看她,又很快紧紧握了一握。
身后小宦代君道:“起——”
他终于松了她的手,站起身来。琅嬛敛容,收手于袖中,亦站起身,只是双耳飞红,怎么也消不下去。
苏卷冰目光沉溺在她耳垂之上,她总是这样,一害羞,先红耳朵,又偏偏要做出正襟之态。他低笑一声,那时也是这样。他才知她身世,狂喜之下难免冒犯,她明明察觉到,羞色都染到耳根子去了,却还板着脸训他。但她大概不知道,那天夜里,彼此望月而归之后,他又悄悄潜出去,夜嚎登山,等观日出。狂喜到那种境界,连酒都助不了兴,唯有与天地共享此乐。
可这话哪能跟她提及?他自己都尚觉臊皮,他可是堂堂大将军,一边嚎叫一边登山,实是野人所为。他不敢说,怕她看轻。
他径自思忆,浑然不顾身遭,但忽见她转目看向自己,蹙眉不语。
他回过神来,才听见小宦在唤自己。
见他回神,小宦笑道:“苏大人,陛下叫您呢。”
他抬头去看殿中龙椅,陛下坐在椅中正看他,见他看去,也不躲避。他心中轻笑,五岁大的孩子,双脚尚不能够地,这君王威仪倒是摆得不错。大概是近日常待在她身边,学会她的装腔作势。心里再怎样害怕,都不摆在面上,叫人看见。
他躬身,问:“不知陛下叫臣何事?”
新君稚声问他:“你这么老盯着黎姊姊看?”
殿上众官皆哗然。
那些坊间传言他们也都听过,这时候见新君童言无忌,公然点出来,忙低下头去,装聋作哑,只当不知道。
琅嬛面上一红,当先上前,抬袖回答:“陛下,此言不妥。”
新君却好奇,继续问苏卷冰:“是因为姊姊好看吗?”
琅嬛一怔,苏卷冰已然带笑回他:“陛下所言极是,她很好看。”
新君见有人赞同自己的说法,忙乐呼呼笑起来,“姊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苏卷冰由着话头,也道:“她也是臣见过,最好看的人。”
这话能是在朝堂之上说的吗?陛下年幼不知事,不足怪,但苏卷冰呢!他分明是故意的!琅嬛羞得只恨不能躲开去。这俩君臣,这俩君臣!真是胡闹!
“咳—咳—咳”
“咳咳—”
“咳!”
殿上忽有咳嗽声,此起彼伏,引得新君转移了注意力,问他们:“几位老大人,你们嗓子不舒服吗?”
琅嬛余光看见,三人中郭大人上前回答:“臣等无事,劳陛下关心。”
“哦。”新君点点头,一问就罢。但他记起前事,目光又往苏卷冰看去,似乎要继续问什么话。
黎父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问小宦:“陛下登基之礼已完成了吧?”之前祭了祖,适才又宣读完圣旨,大概流程已经走完。
小宦一愣,下意识先去看琅嬛。琅嬛在心中暗揣,再不结束,不知这俩君臣又会弄出什么意外来,她思索流程,并无纰漏,便向小官颔首示意。
小宦见状,忙清嗓宣布:“事毕,众官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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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嬛落在最后出殿。苏卷冰慢慢吞吞在走,磨磨蹭蹭终于等到与她并肩。
“哼!”琅嬛一声冷笑,加快步子往前去。
苏卷冰紧跟着他,一叠声问,“怎么又气了?”
琅嬛见四下人少,压低声音斥道:“你将朝堂当作什么地方了?”
最先在众官参拜之时,跟她说什么像是拜堂。这话是能这样说的吗?自古以来,能在太和殿拜堂的,除了帝后,还能有谁?他这话要是落在有心人耳中,不知道会酿成什么大祸!
苏卷冰见她眼色,猜出她所气为何,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赶紧先小意道个歉,哄她:“都怪我,是我不好。”
他这模样,琅嬛又如何不知道他只是在哄她?只怕他一点也没放心上。琅嬛不免气愤,怨他不知收敛,袖子狠狠摆开,愤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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