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卷冰还要跟上,忽听郭大人在身后叫他,只好停住步子,转身问:“郭大人?”
郭大人是旧识了,虽然之前因立新君差点撕破脸面,但现在既然相安无事,当然还是要笑面相迎。
郭大人走上来与他同行,先问军事,再问朝中事,苏卷冰一一答了,说话间,两人走到宫门,郭大人略一踌躇,还是问出来:“你与黎家那孩子——?”
苏卷冰一笑:“想当初,还是郭大人撮合呢。”
郭大人一愣,“我何时……”他蓦然想起来,“莫不是……”
苏卷冰笑得欠揍:“正是那时!说到这儿,还得感谢郭大人呢。”他合手一礼,随后不管郭大人反应,径自扬长而去。
留郭大人在宫门处暗自悔恨,“我当时没事干,约他们二人对弈作甚!”
良久后,郭大人终于接受事实,自我安慰一笑:“我倒算是他二人的媒人,只盼此后他们依言顾念百姓,别携手掀翻了这天下才是。”
“只是,我家那小丫头,看来是没戏咯。”郭大人摇摇头,无比凄凉的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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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边,琅嬛与父亲回得府去,琅嬛忙了这几日,累得很,这会儿终于尘埃落定,她心神一松,与黎晟告辞,就想先回房中休息。
黎晟黑着脸叫住她:“你跟我来书房。”
琅嬛不明所以,跟着他去了书房。黎晟坐在太师椅上,马着脸问她:“听说你尽让兵权给苏卷冰?”提到苏卷冰,黎晟就想起殿中之事,气不打一处来,“你与苏家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琅嬛心中暗叹一口气,老老实实跟他交代。
黎晟听完她说,皱眉道:“他那样的人,哪里值当你喜欢?”
“爹!”琅嬛反口问他,“爹真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吗?”
她语气急促冲撞,令黎晟不由一愣,她这十几年来可从未用如此语气顶撞过他。如今为了一个仇敌之子,她竟然——
黎晟薄怒道:“这是你该同父亲说的话吗?”
琅嬛放缓语气:“爹!”
黎晟揉揉眉心,劝她:“如今什么局势,哪里容得了你们小儿女情长?再说,后日苏家那小子就要启程去边疆迎敌,是生是死,目前还孰不可知。不说他战死沙场,单只说他命好,死不了,日后回京来与你夺权,你当如何?你为相,他为将,自古将相难和,更别说因先帝之策,现在朝中文武分立,你与他如何能在一起?况且到时候你年老,他若弃你,你又当如何?”
黎晟语重心长:“情之一字,向来是女子吃亏多些,你要慎重,考虑万全。”黎晟起身,拍拍她的肩,“徐竟不就很好?为什么不是他,单单就是那苏卷冰?”
琅嬛苦笑:“爹,那为什么您会选择娘,而不是其他女人?”情事,哪里能由得人说清楚?她低声道,“女儿也犹疑过。可是流放那会儿,女儿在河边被人追杀,爹娘不在,瑶草白蘋也不在,我一个人逃,使劲往山中逃,那时候真觉得没有希望,大概唯有一死才可以解脱。爹,女儿不孝,本不该做那般想法,可是在那样的险境中,我又丝毫不会武艺,逃到峭壁之前,脚崴了,连寻死都做不到。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琅嬛抬起头,眼中湿漉漉的,“他来了。”
她轻声重复,
“幸亏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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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她喟叹,“女儿也只是一个寻常人,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黎晟看着她,良久后一叹,“为父即使选择了你娘,也没办法只她一人啊!”他负手背过身去,“当初你娘难产坏了身子,不能再生育,而我为得子,听从了族长之意,收妾于房,害你娘当年暗中哭了多少回?琅嬛,你不知道,这男人啊,”他自嘲一笑,“又有谁是真的值得托付的?”
黎晟道:“更不要说,你与他什么处境?你能嫁给他吗?他就算愿意,苏家人呢?为父就算同意,黎家其他人呢?世仇世仇,从来不是说着玩的,这些年来两家暗地里死了多少人,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琅嬛摇头,“爹,您多虑了,女儿从来没想过与他在一起。”
这是奢望啊。她一向清醒,一向知道。
黎晟一愣,“那你……”
琅嬛失神:“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他也不会。爹,早在之前,我与他就说好了,他为将,一世不回,我为相,一生不出。”
黎晟不可置信,“既然你有此觉悟,为何还要由得他纠缠上你?你这余生该如何,你考虑过没有?你说你说这样的打算,难不成是想要为他守活寡?”
“爹,”琅嬛回答他,目光坚定:“女儿可以忍受一世不与他相见,但这爱,我不想由得历史去掩盖。”
“我爱他,该叫天下人都知晓。”
他说这段爱,他决不能忍受被篡改、掩藏以及诋毁。
她终于明白,她也是一样的。
她眼中有伤,但带着笑:“即使,没法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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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晟拿她终归没有办法,板着脸训了几句,还是放她回去,也没再提她和苏卷冰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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