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妤被称赞得双颊绯红,便举起酒杯,与杜太傅同饮了一杯。
只是她刚饮完杯中酒,那杜太傅便又不疾不徐地说道:“只我大楚朝泱泱大国,好郎儿何止千万。居然败于弱质妇孺之手,简直奇天下之大辱,真真十四万人齐解甲,竟无一人是男儿。”
此言一出,方才还热闹喧哗的殿堂之中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太傅此言差矣。”一道清俊的男声不疾不徐地说道:“正所谓天地和而万物生,阴阳按而变化起。可见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对立、阴阳同根之说。这阴阳男女同出一源,那男儿能考中三甲进士,女子怎么就不能了?”
见有人为难陶思妤,谢宸睿头一个就按捺不住了。他自幼与她一块长大,十分了解她,也为她付出了不少。她喜爱武艺,他便陪着她演练十八般武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除了生病,她几乎一天都没落下过。
虽然说他谢宸睿确实不喜欢她在外头抛头露面的,但她的努力却是不能被怀疑的,所以当有人开始怀疑她的能力时,谢宸睿头一个就跳了出来。
陶思妤咬着嘴唇看着谢宸睿,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心里却想道,你不是很看不惯我抛头露面吗?怎么看到有人欺负我,又第一个跳出来替我说话了?
待看到谢宸睿努力挺直的腰杆,还故意扭着头不想看她的模样,陶思妤皱起了眉头。
而那杜太傅看到谢宸睿居然替女子辩解,忍不住气得吹起了胡子,说道:“那又怎么一样?前辈、先贤们也并非没有女子入了恩科三甲进士的,可前几届的傅氏探花已年过半百,百年前还出了一位骆氏榜眼,考上前三甲时也已经年满三十了。怎么偏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考上头甲?还是武状元?”
“昔有妇好助战商王武丁,花木兰替父从军,后有平阳公主助战父兄,替李唐王朝立下汗马功劳。敢问太傅,巾帼不让须眉又何罪之有?”事关陶思妤的声誉,谢宸睿步步逼近,丝毫不肯让步。
“谢宸睿,你、你……”杜太傅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有人劝说道:“其实咱们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吧,一个才十七岁的小女娃居然打遍朝野无敌手,实在是匪夷所思。”
“太傅与这位大人的意思,是因为我陶思妤太年轻,就不能夺这武状元了?还是说,您觉得我作弊了?”陶思妤傲然地说道:“其实我有没有作弊,武探花陈浩轩才是最有发言权,对吧?”
坐在陶思妤身边的武探花陈浩轩一愣,因为他与陶思妤并不熟悉,所以没有想到她会把自己拖下水。
想了想,陈浩轩老实答道:“论身手,在下并不输给陶状元,在校场比试的时候,在下与陶状元对峙了三场,三场都是平局。只因陶状元身姿奇巧,又擅长以力化力。可若是持续对峙下去,恐怕陶状元不是在下的对手。”
陶思妤先是一愣,继而俏脸通红。
陈浩轩说得对,从体力来说,她确实不如陈浩轩,以前谢宸睿在陪她练功的时候就告诫过她这一点,所以在校场比试的时候,她牢牢记住了这一点,才充分利用了自己的优势,勉强与陈浩轩战了个平手。
这时陈浩轩又说道:“但到了后来殿试的时候,陶状元对于兵策、兵论以及孙武兵法、太公六韬等应答如流,在下这才输得心服口服啊。说来惭愧,在下因为勤于练功,忽略了兵法、兵书,虽也看了孙武兵法与司马兵法,可这太公六韬却……”说着,陈浩轩摇了摇头。
众人听武探花亲口说出了,输得心服口服这几个字,这才悻悻作罢。
可陶思妤却听得更加面红的,还偷偷看了看谢宸睿。
陈浩轩说得没错,但凡练武之人,都不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习文的这一块。但谢宸睿却不同,每每当她练武练累了,不想识字习文的时候,谢宸睿总是逼着她,或是哄着她。
慢慢的几年下来,她也能将十几本兵书给背得滚瓜烂熟的。于是到了殿试这一关时,她的状况明显比其他人好很多。
殿试是楚文帝亲自主持的,当楚文帝问的那些个兵书上的问题时,陶思妤可是一点也不怯场的,因为她从小就和谢宸睿一块当成游戏题给玩熟了,说出来的答案简直令楚文帝感到十分惊艳的,所以她才能当之无愧地被楚文帝点了武状元。
说起来,她能技压全场蟾宫折桂,与平时谢宸睿对她的督促与陪练是分不开的。
但谢宸睿这人也满奇怪的,她可以感觉到,他绝不是那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相反的,他一向鼓励她多学多练。她与他既是青梅竹马,也可以说他是她的良师益友。
那到底是为什么他既然不反对她勤学苦练,却又不喜欢她抛头露面?难道蟾宫折桂不是对她多年来勤学苦练的肯定吗?陶思妤打定了主意,定要好生问问他不可。
席间,众人都有意无意地冷落着陶思妤。可方才谢宸睿的表现却显得十分有急智,而且说出来的话字字珠玑还条理清晰,让人轻易反驳不了,可见他是个腹中有真才华的人。
于是众人都围着谢宸睿说东说西的。
陶思妤也无所谓,就坐在一旁自顾自地喝酒。大楚王朝一向重文轻武,所以殿上众人也只假捧那文科三甲,对武科三甲毫无理睬,便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了酒、聊起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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