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马承微挑眉梢,与罗钦顺对视一眼。
罗钦顺笑道:“顺和兄今日可有要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便入徐府,听听咱们这位编修大人有何急事?”
瞥见罗钦顺眼中的戏谑之色,徐穆才觉鲁莽。
却睁着一双极是“犯规”的灵动双眸,小鹿乱撞一般,眼巴巴地盯着马承。
马承对上,略咳了咳,只得举白旗投降。
“既是如此,本官就不推辞了。两位贤弟,请。”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琢磨,自己的大儿子今年该是十五,比这位小编修,貌似还…大点儿?
罗钦顺暗地里糊糊脸,一脸义愤填膺。
卖萌可耻!
徐宅门口,一身粗布衣裳的门房和迎客的小厮领着众人入内。
起初,马承并未起疑。
刚下门阶,忽然觉得背后发凉。
原以为是风声紧。
步入院中,不经意地望着院中景致,忽然觉得格外眼熟,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在何处见过。
去恭房如厕,竟发现屋后还有一座演武堂。
古怪。
甚是古怪。
七品文官家中,居然建了一座演武堂?
太常寺李少卿家中倒也有演武堂,但那是李少卿出生京卫。
徐穆出生大同,家中族人虽多,听允升说,除却少数经商,大半务农,怎么看徐穆这身板也不像通武事呀。
若说是前任主人留下的,占了这么大的地方,修建时为何不拆除?
若自己没看错,堂前支柱用的是京城中建宅极为走俏的楠木?
需知由于太宗皇帝迁都时,极爱金丝楠,自此宫城修缮、建造宫室专用此楠。每年江南的楠木,几乎大半被宫内订走。连藩王就藩,除了江西的藩王仗着地利还能用上一院金丝楠外,其余藩王,除却太宗时袭封的,都只得用香楠。
别的不提,三相公、六部尚书府邸,三位相公倒是被圣上赐过香楠,勉强做了几件家具。连工部尚书家中都只得一张水楠做的桌案,老师致仕前还曾酸溜溜地提过。
不说价值连城,便是以徐穆一族的家底儿,买都买不起巴掌大的一块儿。关键是没有门路,根本买不到。
再凑近了看,廊檐上似乎还雕有云纹?
马承眼角抽动。
风亭内,石桌上已摆上素雅的茶具。
娇美的丫鬟们捧着食盘,衣裙轻动,脚步无息。
马承心有疑虑,便多看了几眼,这一看,眉峰紧皱。
丫鬟们腰间分明都挂着一串铃铛,可一路走来,却没有半分声响。
便是再训练有素的丫头,也不可能如此。
这是丫头?
不是锦衣卫变的?
心上一计。
便故作失手,打翻了一个茶具。
下一刻。
茶具稳稳落在一美貌丫鬟半抬的脚面上。
绣鞋小巧,更被精心绣上一抹绿叶装饰。
马承却沉默了。
徐穆连忙站起,连声关切,“顺和兄可有不妥?”
马承垂垂眼,笑道:“无事,幸好徐贤弟家的丫头机灵,才保住了为兄这一身衣袍。”
被夸奖的丫鬟神情自若地将茶杯拿起,放在食盘上,盈盈一礼,便带着众人退下。
徐穆与马承对坐,不明个中情况。罗钦顺看着徐穆,心中却多了一层思量。
“说来,徐贤弟此番有何事,赶快道来。为兄一身轻,便是与你谈上一宿也无妨。顺和兄家中可有三个孩子,尤其最小的侄女,甚是粘人,见不到顺和兄,可是不睡觉的。”
马承努努嘴,啐了一口,“你倒有脸提?馨娘过世已有三年了吧,你此番入京,家中姬妾一个不带也就罢了,连恒儿,瑾儿,廉儿也不带,这说不过去吧。”
罗钦顺漫不经心地抬抬眼皮,“恒儿,瑾儿正在族学念书,廉儿自小体弱,能带哪个?至于姬妾,呵,不带,我还能落个清净。”
心知此间必有故事,但徐穆也只得打断。
“不瞒顺和兄,小弟此番是想向顺和兄打听诸番邦情况。”
“番邦?”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对着两张甚为稀奇的面孔,徐穆继续言道,“正是。两位仁兄,且听小弟慢言,若有不对之处,还望指正。”
“与我朝交往的番邦,以圣祖高皇帝颁布的《皇明祖训》中十五‘不征之国’为始,至永乐年间诸国争相进贡,至宣统、洪熙、天顺、成化年间渐渐稀少,至今与我国有邦交的国家不超两掌之数。这其中高丽(朝鲜)、琉球(台湾与日本九州岛之间)二国分别蒙我朝历代陛下赐汉姓,其王位承袭,必向朝廷请求敕封才名正言顺,连年进贡,我朝也多以礼回访,国中习汉礼,读儒典,乃是与我朝最密切的番邦。”
马承颔首,“不错。”
“安南国(越南),永乐年间,曾为我朝国土,但因吏治腐败,宣德年间,百姓起义,复又立国,宣宗皇帝赐姓‘黎’。”
“又有南方暹罗国(泰国),国力强盛,逢岁朝贡,福州港常是船只羽立。”
“徐贤弟见识不凡。圣祖皇帝钦定的十五不征之国,真腊国(柬埔寨)已有多年未曾前来,占城国被安南吞并,爪哇国(印度尼西亚爪哇岛)成化年后不至,苏门答腊(印度尼西亚部分岛屿)据说成化年间丢失了印信,从此便被拒绝前来。又有倭国,永乐年间,其幕府将军足利氏蒙赐金印,允其十年一贡,开放江浙沿海以供倭国商人贸易,至今两国交往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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