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听闻,倭国中有‘天皇’这一名正言顺的君主,为何王印被颁给了将军?”
马承笑而不语。
罗钦顺奇道,“穆弟知道这么多,竟不知这此中缘由?”
眼见徐穆似真的一头雾水,罗钦顺轻轻摇头,“‘天皇’这一说法不只是我朝,高丽、琉球等邻邦也是不承认的。永乐年间,我朝并不知足利氏乃其天皇之臣,足利氏为倭国最强大的势力,又愿意朝贡,故王印给了足利氏。成化初年,我朝得知此事,欲收回王印,却得知倭国国内大乱,出使的行人司官员回奏,其国内皇族、公卿争相逃命。”
摇头笑了笑,“巴掌大的小国,说是国中大乱,其规模估计还比不上京中子弟械斗。从近年来贸易的倭商带回的消息看,现任将军好奢,无德行,估计国内又会乱一阵子。”
“原来如此。”
徐穆顿了顿,问道,“不知今年鸿胪寺可有出使计划?”
马承眉峰不动,“徐贤弟此言何意?”
“小弟身居翰林,翻阅典籍,好奇海外风貌,欲往我大明境外一行。知出访使臣多出翰林,行人司,所以……”
马、罗二人满脸怀疑。
徐穆见此涨红了脸,“小弟已近志学,至今除了大同和京城之间再没有去过别处。赴京赶考时,连日赶路,什么古风遗迹也未停留……小弟囊中羞涩,便是正月,也无法远游……”
眼见徐穆越说越激动,浑身上下散发着“宝宝出不去,宝宝委屈”的哀怨气,罗钦顺、马承连忙顺毛。
“莫急莫急,明年正月,为兄欲回乡省亲,江西古貌丰裕,滕王阁名垂青史、庐山风光甲天下,对了,三清山是道教名山,贤弟若感兴趣,为兄也带你瞧一瞧。”
马承轻声劝慰。
心想到底还是个半大小子,家人不在身边,自己孤身一人,难免心里烦闷。但转眼瞥见离着两丈远的“身怀绝技”的丫鬟,再想起徐穆那一位“义姐”,忽然若有所悟。
“说来,适才为兄更衣,发现屋后有一座演武堂,建得甚好,不知贤弟可方便让为兄开开眼呀。”
“演武堂!”罗钦顺唬得一跳,支着半条胳膊上下打量徐穆还未抽长的身量,咂咂嘴,抢在徐穆怒视之前开口,“不是为兄淘汰贤弟,贤弟的身板,若是习武实在单薄了些,这演武堂建得就多余了。”
徐穆朝他翻个白眼,“我乐意,你管得着么。”转头招待马承,“顺和兄,这边请。”
行至演武堂,入眼便是堂中央一幅覆盖了大半墙面的“极有特色”的水墨画。
一勇猛大汉骑在马上,身着铠甲,手舞□□。□□指处,似是一具卧倒的猛兽。
罗钦顺一脸“佩服”,“穆弟虽手无缚鸡之力,胸中却有浩荡吞天之气,为兄佩服。”
“哈哈……允升兄过奖。”
看见正厅那“惨不忍睹”的巨画,徐穆下意识倒退两步,想夺路而逃。
因演武堂在后院,自己又不喜欢舞枪弄棒,加之刚搬来时事情又多,除了自己的书房,卧室自己亲自过问外,演武堂什么的就没去瞅一眼。
现在看来……
小屁孩,坑人呀!
再瞧瞧两边的兵器,恩,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
但是,瞧着那比徐穆还高的长戟,剑柄上硕大的红宝石,箭弓上复杂华丽的花纹……
罗钦顺开始石化。
徐穆: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嘤……
马承到底之前被小小“震”过一番,很是平静地四下张望,看见漆黑桌案上一把明显是小孩的微型弓箭。
手指轻拂,果然,触摸到了一处凹凸所在。
凝神定睛一看,“弘治四年银作局制”。
烙上的金字短小,可马承却忍不住想仰天长笑。
谁能想到呀,一个乡野之子,出身民户,被圣上玩笑一般,给皇后娘娘做了“弟弟”,眼看着没有加官进爵,对比寿宁侯、建昌伯兄弟封侯封伯,简直像是圣上一时心血来潮。
可是。
抚摸着金字上似是擢烧人心的温度。
身怀绝技的丫鬟。
楠木制成的演武堂。
宫廷制物,还是一般孩童使用,这演武堂究竟为何人所建,再不用言说。
踏出门槛。
绕着演武堂转悠。
马承忽然脚步一顿,素冠荷鼎!
缓缓地抚下身,看着凉风中静静摇曳的娇弱花瓣,马承眼中闪过痴迷之色。
一清亮的声音突然传入。
“马老爷,我家老爷正四处找您,请随小的们来。”
马承抬头,见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厮。
高个儿的继续开口,“请。”
马承起身,余光突然瞥见另一名小厮眼神稍松。
“你认得这花?”
小厮一愣,“是。”
“叫什么名字?”
“小的徐明。”
“你是徐氏族人?”
“不是。”
没有下文,高个儿的小厮眉头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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