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儿果然聪敏。这位国公心肠就是黑的,合该封个‘黑国公’才是。”
朱厚照只一心盯着张仪华的肚子,小大人一般道:“弟弟你放心,哥哥一定给你出气。”
张仪华摸摸浑圆的肚皮,将小孩的手心缓缓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你得把手放在这儿,弟弟才听得到。”
“真的?”
小孩笑眯了眼。
“弟弟,弟弟,你听得到么?我是你大哥。”
等了半晌,也没有回音。
小孩耷拉着脑袋,很是失落。
想了想,还是不死心。
接着道:“等你出来,我就给你最爱的糖吃。”
咦?
“母后,动了!动了!”
小孩喜笑颜开,鼓着腮帮子直乐。
孩童嬉笑的童音,银铃般飘出窗外,叫阖宫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目送朱厚照的背景化为微小的一点,张仪华才收回目光。
女官赶紧上前问道:“娘娘,可乏?不如回榻歇息片刻。”
张仪华摆手,“无妨。你来帮本宫揉揉腰。”
“是。太医院刚进上新制的药膏,说是对缓解腰酸极好。娘娘可要试试?”
张仪华漫不经心地点头。
女官打开药盒,仔细净手后,挖出半截指头长的膏体,轻轻抹在张仪华的腰间。
膏体隐隐散着药香,起初很是清凉,渐渐地,指头摩擦过的肌肤泛上温热。
这一冷一热间,腰部的酸痛果然好了不少。
张仪华唇间隐约的浅笑渐渐落到实处。
轻声吩咐,“这药不错。太医院进献有功,你去库房挑两样上等药材,差人送去。”
“是。”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太医院值房。
院判黄文远沉思片刻,命药童去生药库寻人。
生药库。
田代光醉心于孤本典籍,恍然不知时光流逝。
进入上国太医院,田代光方知己身学识之浅薄。
年少时,在住持的督促下,每日背诵医典。
每每静坐,便是大半的时光。
起身之前,必要花上一盏茶的功夫,来恢复早已僵硬的双腿。
待到后来,自己会制些舒筋活骨的药末,才不必再受这等折磨。
如此十年,才算出师。
寒山寺乃千年古刹,寺中所藏药典不知凡己。
田代虽不自恃博览群书,但也自认绝不逊色于医馆大夫。
托上国恩惠,得以以客医身份入生药库学习。
刚来时,无人指点。
只静静在每三日举行的客医小会上,听诸位医家论道。
虽都是来自民间,小会中人堪称卧虎藏龙。
有先进专攻天花瘟疫等绝症,曾自请入爆发瘟疫之地施诊。
有先进寻药途中,误入僻壤,见村镇无人懂医,义诊三年,收有天分的年轻人为图,教村民识别简单草药,惠及一方百姓。
有先进感贫民治病之困,一心致力于研究让贫苦的百姓能用更少的银钱治好病。
此间悬壶济世,仁爱之心充溢言表,几乎让人无地自容。
适逢太医院正为皇后娘娘对进献的缓解孕期腰腹疼痛的药丸不满发愁,田代想了想,另辟蹊径,以百合入药,费力制成琼脂状的膏体,进献上去。
故国已远,然百合却是母亲最爱的花。
那如百合花一般婀娜而行的妙龄佳人,终究成了一场梦。
“田大夫在么?”
一垂髫小童一身深衣,恭敬地站在门前。
见田代应声,继续垂目说道:“黄院判有请。”
“劳烦带路。”
李兆先朝谢正挤挤眼。
两人退到道旁临时搭建的茶棚中。
自行倒上一大碗茶水,也不在意什么斯文,“咕咚咕咚”地灌下大半,李兆先才奇道:“你这从哪儿冒出来的弟弟,气场这么强,和他走在一起,我倒像是年岁轻的那个。”
谢正抬眼瞧了李兆先一眼,低垂的目光满是生无可恋。
李兆先正要拍桌,手扬起的刹那,忽觉一道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划过手腕,李兆先下意识地拍拍谢正手背,果然,下一刻,渗人的目光褪却。
李兆先夸张地抚抚胸口,“我爹问话都没这么紧张。”
“哎,你这小弟真只有十二岁?”
捻捻光滑的下巴,“我爹曾说,他在黎尚书门下求学时,最不愿见的就是杨廷和杨中允和杨一清杨督学这两位师弟。两位神童时时刻刻都在刺激师兄们奋发苦读。本以为身边出了徐穆,已经够稀奇了。
咂咂嘴,“还是徐穆说得妙,‘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倒在沙滩上’,我们这些前浪呀,也只能为他们打打下手了。”
谢正颔首。
仰头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扭头回到岸边帮忙。
“哎,你等等我呀!”
徐穆带着徐明、徐光并“寄居府中”的两位锦衣卫先生,站在一村镇街口,久久伫立。
好似要站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良久,徐明艰难转头,“老爷,真要进村么?”
徐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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