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冯公公操心。”谢青闻冷哼。
见谢将军当真无意将他们留下,镇西军们深深地看了谢青闻一眼,点了点头,强壮一些的扶着甄石整个打横抱了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朝着他们来时的邬江桥上过了去。
甄石口中还在不断的溢出鲜血,整个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正像是谢青闻所说,即便是救回去只怕也活不了。
他走过的地上滴滴拉拉的溅满了鲜血,像是雪地里凭空开起的花。
“将军,真的放他们走吗?”一名朝廷军小心翼翼的问道。这状况对他们来说太过奇异,他们从未真正上过如此血腥的战场,也是头一次看见还能把敌军安然无恙地放走的景象。
谢青闻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不然呢?你想把甄将军拉回来鞭尸是吗?”
“不、不是,卑职不是那个意思……”那士兵连连摇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不再开口。此战他们守军死伤不少,谢家军倒是伤者多,亡者少,一身红衣军装跟他们朝廷军的军服形成了数量上的鲜明对比。只有等真正上了战场之际才能感觉到两者间的差距,同镇西军的差距亦如是。
桥的那边,优雅地立着一匹战马。马年纪有些大了,看着逐渐朝自己靠近的甄石的尸体发出了一声悲鸣。
马上坐着一名背脊挺的笔直的老人,衣摆被北风吹的猎猎作响。
谢青闻隔江望着那军装笔挺的老人,突然紧闭上双眼,深深地弯下了自己的腰。
见他如此行径,谢家军亦然。
战场死伤残酷又悲哀,就以我对英雄的无限敬意,送你人生的最后一程。
☆、第375章 遵从本心
谢家军所驻扎的营地主帅营中安静非常,只余谢青闻愤怒而粗重的喘气声,似乎要将对面坐着的人生吞活剥一般,表情略有些狰狞。
“谢小将军,你这副表情是作甚,是想要杀了咱家替那敌军的甄石报仇不成?”冯凭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略微有些泛白尖细的指甲,复又看了眼坐在主帅位置上的谢远,笑的有些放肆。“谢将军您说呢?谢小将军这般,难道不是在责怪咱家替他杀了甄石,打了胜仗?”
因着对岸左护军损失甄石一员大将,朝廷军思量着将战线再次朝着西边推进了,将整条邬江都囊括在了其中。而主军营地也从陌州移到了邬江边上来,仿佛下一步就能带着铺天盖地之势将云州侵吞其中。
经过邬江一役,前锋军大将甄石一死,大大的打击了左护军,使之不得不后撤百里,远离步步逼近的朝廷军。
这仗对于朝廷军来说无异于是大大增加了士气的一仗,原先谢家军的将士们心中并不乐观,尤其是经历过原先在北境之时和褚洄还有右护军斥候营的兄弟们并肩作战,对镇西军中将士们的能力他们还是觉得相当的佩服的。且左护军甄大将军也是成名已久的大将,即便不是嘲风将军本人,他们这场几十万人的小规模战争并不乐观。
可现在……总让谢家军的兄弟们心中腾升起一股,我们也并不是很差,与镇西军同样有着一战之力的想法。更不要提那些趾高气昂的朝廷军们,从来都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纷纷觉得他们自己才是人间正道,疆场正统。
最令他们觉得可笑的是,无论甄石是在什么样的一个情况下死的,对他们来说都只有好没有坏。跟随者甄石一起进攻邬江想要趁机占领渡江之桥,入侵陌州的那些先锋军们,若是能够一举歼灭,对整个朝廷军来说都无异于是一场天大的喜事。可那位谢小将军居然想都没有想就开口将人放走了,还令全体谢家军都对着对岸的甄大将军和甄石的尸体鞠躬行注目礼,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什么英雄惜英雄的说法都是用来骗骗那些刚入军营的愣头青的,他们这帮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怎么会相信这种可笑的无稽之谈?
若是谢青闻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定会气的直接将他们暴打一顿。这些吃着皇粮的蛀虫,若不是此次爆发战事,只怕他们老死都体会不到战场的残酷,现在不过是战初试水,结果到底如何还未可知,他们就狂妄自大的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会不会太可笑了一点?
主位上的谢远冷哼一声,即便他已经一把年纪,从坐姿和形容上来看半点也看不出年迈的架势,反而体现出一股与众不同的傲然铁骨来。他背脊挺的笔直,脸上的肤色因为北境常年的风吹日晒显得粗糙又黝黑。“甄石年少成名,虽是年轻却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难道吾儿对他表达自己内心的敬意,还要经过冯公公的同意不成?”
这个冯凭当真是阴魂不散,从前他们在北境与北汉大战之时冯凭为了盯着他们和曾家公子就厚着脸皮跟了过去做了监军。现在他们在陌州邬江与镇西军遥遥相望之时,他又出现在了谢家军的军营里。
知道的人知道他是曾后不放心定国侯谢远所以派来的监军,不知道的还当谢家军有怪癖,想要放个阴阳怪气的阉人在军营里镇营呢!
“咱家可不管什么英雄不英雄的,咱家只知道现在是是非之事,豫王已经成了整个大燕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他手下的将士非但隐瞒豫王反叛之事知情不报,反而为虎作伥,为豫王卖命,即便再是如何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又如何?反贼即是反贼,再值得钦佩也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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