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凭幽幽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在这寒冬之际能在营中喝上一口热茶倒是能纾解几分寒意。他到底也是年纪大了,竟然觉得腰酸腿疼起来了。
“呵,”冯凭的一席话非但没有说服谢青闻,反而更引起了他的恼火。谢青闻冷笑一声道:“手下将士?为虎作伥?”
冯凭斜眼看去:“怎么?谢小将军又对咱家的话有什么不满了么?”
“不满?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谢青闻凉道,“豫王殿下手下将士皆是跟随他数十年乃至二十年的英雄好汉,同舟共济为保卫陇西百姓和大燕边境作出了血与泪的贡献,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们在为豫王殿下卖命,为虎作伥?”说的难听点,那些本来就是人家豫王殿下自己的人,不帮着豫王难道要掉过头来帮着你冯太监,帮着你曾后么?
他们不求名不求利,几乎都是将自己与陇西百姓和大燕的安危绑缚在了一起,这样的士兵,即便是为了豫王抛头颅洒热血,谢青闻也觉得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冯凭区区一个內监,靠着谄媚侍人上位,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种满含着酸意的话?
“冯公公,请问大燕朝廷可有将养过这些士兵?在他们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不幸投国身死之际,你可有亲自去抚恤过他们的家人?”谢青闻抄着胳膊,看着冯凭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谁不知道大燕朝廷将整个镇西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连拖延军饷军粮刻意打压他们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好心好意的去抚恤伤亡将士的家人?朝中从未派出过半个人对他们有过安抚和慰问,现在又凭什么站在这儿大言不惭的说,你镇西军将士是我大燕朝廷一金一银的将养出来的,到头来却狼心狗肺的反过来帮助反贼共同谋逆呢。
“青闻。”谢远喊了一声,“不可胡言乱语。”他轻飘飘地说着。
冯凭眯起眼,谢远这个老东西,嘴上说着让谢青闻不要乱说,那语气可没有半点责备他的意思。反而带着点幸灾乐祸哦看他下不来台的凑热闹的感觉。
“爹,我可不是胡言乱语,青闻字字句句发自肺腑。爹从小就教育青闻,喝水不忘挖井人,可有些人偏偏就是不懂这个道理,给了一星半点儿的好处就把自己当盘菜了,不好好给他们一两个响亮的耳光只怕他们到死都是不会明白这个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的。”谢青闻说。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要是冯凭想要借这个机会发作他,夺了他手中的兵权那他也无话可说,大不了让你冯公公娘了吧唧的上战场去呗。
到时候看看到底是你冯公公的一身武功硬气,还是人家的枪杆子更硬气。
“谢小将军这么说,难道是想跟着一起造反?”冯凭眯起眼睛,“你若是当真如此钦佩敬仰反贼萧天鸣,不若跟随他去?到时候我与谢小将军战场上见真章,看看到底是人间正道长存,还是你谢小将军的大义长存?”
“行了!”谢远不耐烦的喊道,他睨了谢青闻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他们的时间应当用在战场上,而不是跟这个阉人在这里讲什么废话。“青闻没那个意思,冯公公不要误会了。”
恐再说下去爹就要发怒了,谢青闻悻悻的闭上嘴,心中暗道:对他来说效忠曾后朝廷还是效忠豫王当真没有什么分别,豫王同样是姓萧,即便反了登基也同样还是大燕的天下。他不过是一个满脑子只剩下打仗的愣头青,只要不动到谢家军的头上来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但是对爹来说就不一样了,爹是跟着高祖陛下一起马上征战打过天下的人,心中正统的信念根深蒂固,想要让他跟随反叛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比较方便。在爹的心里,谢家军是维护皇室正统抵御外敌存在的,他可以等豫王登基之后为现任陛下效力,但是绝对不可以跟随豫王帮助豫王获得一个从龙之功,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谢青闻看了眼自家老爹那张粗糙的沟壑纵横的脸,心中微微觉得有些感叹。
无论爹要如何,他必定都是站在爹这一边的。即便他和爹心中再讨厌朝廷,再讨厌冯凭也是一样。
“既然谢小将军没那个意思,那还请侯爷和谢小将军心中警醒着些。渡江一役大胜,敌军必定士气大减,还请侯爷抓紧时间趁胜追击,务必要尽快将云州拿下。”冯凭幽幽地说。他心中暗恨,娘娘忍不住动手是因为萧天鸣实在太得人心,甚至萧天鸣可能还知道她曾经做过的丑事,若是被萧天鸣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那必定会迫不及待的拉她下台的。
她苦心经营了三十年,可不是就为了在瑞嘉帝的身后垂帘听政的。一旦她倒下了,曾家倒下了,等待她们的不仅仅是死亡,还有万古不可逆转的骂名。她接受不了这样的。
萧天鸣必须死,镇西军必须消亡,他们的存在让娘娘寝食难安,故才会派他来此盯紧了谢氏父子。
谢家是威胁,同样也有用的很,眼下他们无人可用,即便是损失北境的土地也一定要将萧天鸣那个混账给拿下!
“冯公公应当知晓战事并非一蹴而就的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谢远眯眼说。“甄大将军是几经成名的老将,且长子将将战死,心中定是记恨非常。若是被他抓住我们的漏洞,饿虎扑食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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