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即便是到了现在,还不是本王的对手!”元桢心中隐隐有些得意,老子就是老子,即便你这个作为儿子的不认,结果还是一样的。
褚洄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手下动作越发的用力,好像伤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身上的伤口一般。
“你还生气了?”元桢顿时觉得需要应付的力量更大了些,甚至褚洄连招式动作都加快了速度,像是故意要跟元桢作对一般。“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元桢摇摇头。可是他浑身上下的痛感同样不轻,丝毫没有因为略胜褚洄一筹就感到轻松一些。“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在今日主动找上门来,与本王决一死战?”元桢心中纳闷的很,一边应对,一边吃力的问道。
他虽身中剧毒,焦急非常,但是同样的他知晓打仗需要循序渐进,没有办法一口吃成胖子的道理。他相信褚洄也同样懂得。可是偏偏在今日,褚洄不动声色的突然带兵突袭不说,颇有些非要一决高下的意思。
褚洄的唇角抿的很紧,脸上隐隐闪过一丝不悦。
“是那丫头那边出事了是不是?”元桢何等聪明的人,一猜即中。汗颜的说,能够让褚洄这般拼了命豁出去的,除了叶挽那个丫头,还会有谁?
两人手下生风,动作犀利,冷酷无情,不像是父子,更似仇敌。
褚洄也从一开始的略显颓势变得挽回下风,随着时间的推移步步紧逼,迫的元桢只有防御的架势,而没有办法进攻。
元桢恼怒非常,一剑砍下,突然听到褚洄幽幽开口道:“挽挽有孕了。”
一个愣神之间,沥银枪有如长着眼睛的怪物,瞬间穿甲而过。
所有的一切在元桢的眼中都变成了慢动作,在那一瞬间,他似乎都能感觉得到每一丝空气从自己的脸颊旁边拂过的律动。他的眼睛无死角的将所有都看在眼里,看着那杆通体乌黑泛着银光的枪尖,从触碰到自己胸口金甲的同时,金甲就微微凹陷了进去,逐渐的将整个枪尖隐没。
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半丝疼痛,整个世界都好像在他的感官中被无限的放大了。
褚洄的脸没有半点表情,只有在那枪尖整个没入元桢胸口的时候,眉尖才微微跳了一下。他也没有想到元桢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失了神,甚至连自己攻出的一枪都没有闪过。
褚洄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这一切都好像是在预料之中,同时又在预料之外。
元桢他是一定要杀的,但是他又的的确确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周围士兵的呐喊厮杀之声此时变成了一片空白,场中两人没有一个人听的进去,眼中只有对方。
看到褚洄陡然变得有些错愕的脸,元桢突然就觉得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心底隐隐约约的升起了一股得逞的喜悦。他有点想笑,但是现在浑身的肌肉都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一样,完全笑不出声。
他赢了,他终将还是赢了。虽然不是赢在明面上,但是他竟然也能在临死之前,看到儿子露出这样的表情。也算是满足了吧。
放慢的动作突然就加快了,元桢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随着褚洄脱手的黑枪一起飞出去几米,摔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沉闷的声响。
除了褚洄,没有一个人听到这声音。好似擂擂的重鼓一般击打在褚洄的心头。
他人虽说并没有听到这声响,但是都看到了包围圈中的一幕,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他们的将军,竟然打败了烈王元桢。
他们的烈王,竟然输在了嘲风将军的手下。
褚洄表情古怪,指尖仍在微微的颤抖着,犹豫了半晌才踏着黑靴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扶着插在胸口的长枪的元桢。“……”他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他不是故意在相斗之时说话让元桢分心的。但是始终没有说出口。成王败寇,即便是拥有无数的理由,都不能够成为失败的借口,也同样并非他嘲笑地方的理由。
“你……咳咳,再说一遍,叶挽怎么了?”元桢艰难的吐出一口气,长发散乱,铺在地上的血池当中,加上那张面如金纸的脸,别有一番妖冶的美感。烈王殿下这张妖颜惑众的脸,在头顶密布的阴云之下,难得的显出一份与他极不相配的虚弱来。
褚洄干咽了一口口水,神色复杂的重复道:“有孕了,她有孕五个月了。”
“……哦,”元桢此时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后悔,挣扎着开口道:“照你……这么说,若是、边疆,并无战事……你现在应当,在家中照顾……你的妻子才是。”那么当初呢?他走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宓儿有孕,她一个人挣扎着吃着干冷的馒头,喝着雨露冷水,在冷宫中一个人看着日渐变大的肚子,不知道会有多害怕,多想要他在身边呢?
元桢痴痴的苦笑起来,眼中蓄满泪水。“如若我当初……并没有那般,在乎权势,而是什么都不想的……将宓儿带回西秦,我们现在一家、三口……是不是会和乐美满的多?”没有儿子争权,没有兄弟相残,没有他们父子这般的斤斤对立,他的人生是否会过的轻松一些呢。
褚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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