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宁霏包扎好李庚身上的最后一道伤口,给三人都喂了药之后,时间已经到深夜了。她自己也累得不行,虽然大漠夜里温度很低,但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谢渊渟早就烧好了热水,给她擦洗脸上手上的血污。曲海县城里的水井虽然都被填了,但还有一口没有被完全填死,把桶从大石块之间的缝隙里放下去,还能从下面打上水来。这些天这些士兵就靠着这口井里的井水过活。
宁霏给三人疗伤的时候,谢渊渟已经从那些士兵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赤门关被大晋军队攻破的时候,李庚在战火中受了重伤,李朔风和李雁声平日里就是由他带着的,和一群将士拼死保护祖父从赤门关逃出,伤得倒是比李庚还要重。
然后这些将士们护着三人,一路往南撤逃。大晋那边攻破赤门关后,没有找到李庚等人的尸体,为了动摇李家军的军心,便放出消息来说辅国大将军三人已经战死在乱军之中,尸骨无存。
从赤门关逃出来的那些将士,本来就是一群残兵伤将,后面又有大晋军队的追赶截杀,一路下来人越来越少。
快到曲海的时候,其中的一部分将士做幌子,引开了后面追杀的大晋军队,只剩下他们四个士兵,带着重伤的李庚等人,躲进已经被烧毁的曲海县城。
到曲海后,他们仅剩的两匹马先后倒下,就凭着他们四个自己都带着满身伤的士兵,只靠徒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三个不省人事的大男人带出曲海县城。更何况外面还随时可能碰上大晋军队。
他们等于是被困在了这里,没有任何援助,眼看着李庚三人的气息一日比一日微弱,却束手无策,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带宁霏两人去见他们。
没想到大将军的外孙女竟有这种医术,眼看着三个本来命在旦夕的人,都从死神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四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时都激动得快要哭出来。
宁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这时候精神终于稍微松懈下来,肚子里顿时发出长长一串“咕噜噜”的声音。
想从褡裢里找点吃的出来,这才想起,他们所有的食物都已经在早上一顿被谢渊渟那家伙吃光了。
本来想着到了曲海再吃晚饭,没想到整个曲海县城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这时候在里面找一只耗子都找不出来。
这……这就很尴尬了。
宁霏只好硬着头皮问那些士兵:“你们有没有吃的?”
他们本来才是扮演救人的角色那一方吧!为什么现在变成他们向对方要吃的了!
以后再也不给那神经病做饭了!
谢渊渟在一旁无辜地两眼望天装傻: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那些士兵们对她感激涕零,现在就算是让他们挖出自己的心肝肠肺来炖汤他们都愿意,立刻把所有的食物都搬了出来。
宁霏一看也就是一些干粮,只够吃个三五天的,没敢多吃,只是和谢渊渟随便拿了一点填填肚子。
按照她的估计,李庚的伤势相对较轻,喝了药之后,一天之内应该就能醒过来。不过这位大将军的身体比她想得还要坚韧顽强,第二天清晨她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被那些士兵惊喜交加的叫声给吵醒的。
“大将军!大将军醒了!”
宁霏一下子坐起身来,果然看到房间另一边的地铺上,李庚已经睁开了眼睛。几个士兵围在他身边,全都热泪盈眶。
李庚是在昨天陷入昏迷状态的,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缓过神来,弄明白现在的状况。
一个士兵激动地指着宁霏对他道:“大将军,这是您的外孙女儿!来漠北找您的!就是她给您治的伤?”
“外孙女儿?”
李庚转过头来望着宁霏。
他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还显得有些茫然,但这时一双眼睛已经犹如鹰隼一般,精光毕露,锐利迫人,带着一种只有在多年沙场铁血中才能淬炼出来的气势。看到人身上的时候,仿佛有透视能力一般,能把人从头到脚地看个对穿。
这才是辅国大将军,李家军主帅的眼神。
宁霏上前朝李庚行礼:“外公。”
李庚睁大眼睛,望着她的脸半晌,喃喃道:“霏儿?”
宁霏笑道:“外公在信上说想要回京都看我,一直没有看到,这么多年没见,难得还能认得出我。”
李庚只是望着她,目光微微颤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宁霏又道:“娘亲在京都得知漠北的事情,本来是要亲自来找外公的,但出发前生了急病,所以只有我们过来。两位表哥伤得虽重,但我已经帮他们诊治过,性命无虞,外公不用担心。”
“好孩子……”
李庚伸出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想去抚摸宁霏的脑袋。谢渊渟在旁边咳嗽一声,有意无意地绕到宁霏身前,像是要去挡住李庚的那只手。
李庚的目光落到谢渊渟身上,一下子就从春天的温度变成了冬天的温度:“这小子是谁?”
他只在十多年之前见过谢渊渟,那时候谢渊渟还只是个跟粉团子一样的小男娃儿,到现在早就认不出来了。
谢渊渟大大方方地:“霏儿的夫君。”
李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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