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抬起头:“儿臣确实有监管不力的责任,但关于这批药材被动过手脚的事情,儿臣正要向父皇禀报。”
太子让人把当时的那批药材抬了上来,其中就包括被染过颜色的那些木苍子。他当着众朝臣的面,洗掉了木苍子上面的染色,然后呈给建兴帝过目。
“如父皇所见,在奉平郡发放出去的这批药材,都是经过染色造假的。用来冒充的药材药性猛烈,带有大毒,所以才导致了灾民服药之后大批死亡。”
他又吩咐下去,带了四个人上来,正是白河县县令和王记药铺的掌柜伙计。
“儿臣已经查出,偷换掉药材的就是这三人,白河县一家药铺里的掌柜和伙计。他们是受了白河县县令的威逼利诱,而白河县县令也并非主谋者,他已经招供,指使他的人是他的直属上级,右安郡郡守,贾化。”
益王在刚才那批假药材抬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眉头微跳,这时更是变了脸色。
他在交代贾化此事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该灭口的人一用完马上就要灭口。怎么居然还是被太子带了这么多人上来?
贾化其实也是冤枉。他的确是按益王说的派了人去杀白河县县令和药铺的人灭口,但为了掩人耳目,总要寻找适当的时机,不可能说杀就杀,结果跟谢渊渟的人比起来,还是慢了一步。现在那些杀手们早就不知道被扔在哪条臭水沟里喂老鼠了。
“贾化?”
建兴帝皱起了眉。他对这个贾化有点印象,隐约记得是德贵妃的侄子,益王妃的兄长。贾家在朝中为官者众多,贾化能当上这个右安郡郡守,一大半还是靠着贾家的关系的。
益王急忙上前一步:“父皇,贾化是儿臣的内兄,儿臣对他的为人十分了解,他绝不是能做出这般草菅人命之事的人。这白河县县令是贾化的下级,也许跟贾化有素有旧怨,这时趁机诽谤陷害于他。如果没有其他证据的话,单凭这一人的说词,不足为信。”
建兴帝看了看下面:“贾化人呢?没把他也带来?”
太子沉声道:“儿臣无能,派人去右安郡捉拿贾化的时候,去迟了一步,他已经卷了府中所有的金银细软,独自一人潜逃了,现在还没有被追到。”
益王脸色骤变:“不可能!”
太子就算逼出了白河县县令的供词,只凭这一个人证,还远远不够给贾化定罪,而且还有贾家和德贵妃镇西侯这一派的人给他疏通,就算是最后让他安然无恙地脱罪,也不是没有可能。
贾化肯定知道这一点,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逃跑。他这一跑,岂不是板上钉钉的畏罪潜逃,坐实了他的罪名?
太子淡淡道:“贾化虽然逃了,但他的亲眷和府里的下人还在,不少人都知道此事,住在贾府旁边的百姓,也有人亲眼看到过他半夜里收拾包裹乘坐马车悄悄离开。儿臣已经将这些目击者都带来了京都,父皇一问便知。”
这次传上大殿的足有十几个人。贾化的妻妾儿女哭天抢地,控诉贾化丢下一家妻儿老小逃跑,贾府里的下人和住在贾府边上的百姓,则是都说见到了贾化半夜里带着大包小包,偷偷摸摸地离开贾府。
十几个目击证人分开仔细询问,全都众口一词,益王再也无法说是众人的诽谤,只得脸色铁青地站到一边,不再做声。
贾化是益王一派的人,做出这种陷害太子的事情,目的不言而喻。虽然贾化已经畏罪潜逃了,没有证据能说明贾化也受了谁的指使,但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明摆着的党争之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建兴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所谓权术制衡,底下的皇子就是应该斗得你来我往,此起彼落,才能保持平衡。
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格局已经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倾斜。皇子们仍然在争斗,但睿王已经彻底斗败,退出了夺嫡的舞台;益王一派也频频出事犯错,弄得他想提拔都提拔不起来。要不是他屡次避重就轻,刻意放他们一马的话,益王一派也早就已经倒了。
只有太子一派一直安然无恙,一点事情都没有。就算什么功劳都没立下,此消彼长,也足够让太子在夺嫡中一枝独秀了。
在几个皇子中,他最不看好的就是太子,之所以立谢逸文为太子,完全只是因为他占着嫡长两条而已。偏偏站到最后的是太子,就仿佛在说他当初的眼光有多差一样,让他觉得更加不快。
“好了,传旨下去,在全大元通缉贾化,务必要尽快把人捉拿归案。贾化府上的亲眷,十五岁以上男子流放,女子没为官奴。白河县县令和这三个罪民,交回三司,按照律例处置。”
建兴帝看了益王一眼,眼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之色。益王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大气不敢出地低着头,不敢跟建兴帝目光对视。
他知道建兴帝还需要他来制衡太子,这次明面上仍然不会把他如何,但这种失望越积越多,一旦到了一定的限度,建兴帝不愿再在他身上浪费机会了,肯定会彻底放弃他,转而另选他人。
“太子赈灾有功,也揪出了谋害灾民的罪犯和幕后主使者,但放任灾民逃蹿,导致瘟疫蔓延到京都来,这件事上总归有错。这次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回去后还需多加反省,好好想一想你的行事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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