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帝点点头:“有理。”
谢明敏眼中带着惊恐之色,看着那具尸体被带下去验尸。片刻之后,结果就出来了,仵作剖开了尸体的胃部,里面有大量还未完全腐烂的粗糙的农家食物,说明这个人可能是来自于京都郊外的。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立刻派人出城去京郊各个村镇和庄子里调查。这人这么肥胖的体型,在乡下是很少见也很引人注目的,很快就问出了结果。
这人来自一个小村子,家里有妻有女,条件还算宽裕。五城兵马司的人去了他家,发现家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据村子里的邻居说,他们一家人五天前就不在这里了,也没有跟村里的人打过招呼,说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不过看房子和院子的门都锁得好好的,村民们只以为他们是有什么急事,全家人外出了。
五城兵马司开始搜查那户人家。很快便从院子里面的地里挖出了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的尸体,三人都是被掐死的,死了之后就草草地掩埋在这院子里。
从那个女人的身上发现了线索。她的三个手指甲里留有人的皮肤碎屑和血迹,应该是在临死前挣扎反抗,抓伤了凶手。
而另一边,在公主府的一个侍卫的手臂上,也发现了相应的三条抓痕。
审讯结果两天后就出来了,公主府有八个下人全部招供,其中包括谢明敏的两个贴身丫鬟,杨昕身边一个伺候他饮食起居的小厮,还有两个婆子,以及三个侍卫。
这些人并非全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证词虽然各自有多有少,但重叠的部分却是一致的。
谢明敏在找了好几天找不到杨昕的尸体之后,就吩咐下人们去寻找跟杨昕体型年龄相近的人,用来冒充他的尸体。那三个侍卫就是去做这件事的,抓住那个男子,在烟波湖里淹死,杀了他的妻子和孩子灭口。
然后根据那个伺候杨昕的小厮的记忆,给尸体换上当天杨昕穿的一模一样的衣服,把尸体放在温暖潮湿的环境里,加快尸体的腐烂速度,使得尸体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一样。
证词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既然这具尸体是谢明敏派人找来冒充杨昕的,那么杨昕指控谢明敏谋杀他也完全可以成立。
谢明敏以前因为污蔑宁霏的清白名声,被当众揭穿,就已经受过一次诟病。但这种事还处于人们能接受的范围内,大户人家后院里面,这种你毁我名声我坏你清白的明争暗斗很常见,没有几个夫人小姐是从来没沾过的。
但这一次从本质上就不一样。这是真正的谋杀,而且是视人命如草芥的谋杀。
驸马并未做过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她只因为嫌恶,或者还因为驸马所说的看上了别的男人,就亲手把自己多年的夫君推进湖水中险些丧命。而为了假冒驸马的死亡,把一个无辜的活人变成了尸体,还灭口了三个本来更没有关系的人,连五岁大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之外。心狠手辣都不足以用来形容她,简直是蛇蝎心肠。
谢明敏大喊冤枉,但凶手供认的证词一致,死者尸体也已经找齐,人证物证明明白白摆放在眼前,已经没有什么能替她开脱。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然这在很多朝代都是一句空话,但那是皇室中人有特权有庇护的时候才能逍遥法外。这些特权和庇护大部分是来自皇帝,而这一次,建兴帝不愿意再护着谢明敏了。
他从小疼爱谢明敏,因为谢明敏在他面前表现得一向乖巧可爱,讨人喜欢,就连他自诩敏锐犀利的目光,都没有看出这个女儿的真面目。
如今这桩案子揭露出来,让他得知谢明敏竟然是这么一个可怕的蛇蝎毒妇,仿佛就是在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嘲笑他是个瞎了眼的糊涂虫,竟然被自己的女儿蒙在鼓里骗了这么多年。
建兴帝如何能不怒。
他立刻传旨下去,废黜了谢明敏的公主身份,贬为庶人。同时把这件案子交给三司会审,完全按照大元律例的程序来走,不必因为谢明敏的身份而有任何顾忌。
谢明敏的罪名包括谋杀未遂,指使杀害四个平民,还有一条则是在皇帝面前隐瞒罪行的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如何处置,是由皇帝本人自己来决定的,但建兴帝已经把谢明敏交给三司,所以只按照律例判前面两条。
当时大元的偏远边境正在开发当中,急缺劳动力,所以在大元刑法里面,除特殊情况外,很少有超过一年以上的监禁,大多数判了重罪的犯人都会被流放到边境去做苦役。
前两项罪名的量刑,男子一般都是终生流放,也就是在边境服苦役一直到死。谢明敏是女子,虽然已经被贬为庶人,但毕竟还流着皇室嫡系的血脉,没为官奴官妓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刑部斟酌之后,还是也判了流放。
今年已经快到腊月了,因为要避开年关和正月,明年的第一批苦役犯在二月初出发去西北,而且这时候天气也没有那么寒冷,苦役犯们不至于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先冻死一大半。
也就是说,谢明敏还会在刑部大牢里待上两个多月。
在中书令和杨侍郎的要求下,建兴帝另外判了杨昕和谢明敏解除夫妻关系。
皇室公主和郡主嫁人,对方本来是不能休妻的,但律例里还有一种情况,叫做义绝。即夫妻任何一方,对另一方一定范围内的亲属有殴、杀等情事者,必须强制离异,违者判处徒刑。义绝尤其适用于妻欲害夫的情况,谢明敏对杨昕谋杀未遂,已经完全可以构成义绝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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