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她本来其实也有点紧张。但看见谢渊渟这副样子,她的那点紧张感相比之下简直微不足道,也就荡然无存了。
她之前早就已经下过决心,既然嫁给了谢渊渟,就会尽到她作为妻子的一切责任义务。
谢渊渟的脸一下子红得跟床上的喜帐都有得一拼。
他在原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像是一部失灵的机器一样,同手同脚生涩缓慢地朝床铺走过来,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路,那样子别提有多僵硬多别扭。不到一丈远的距离,对他来说就像是矗立在他面前的三座大山。
正要躺上床铺的时候,房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辩声。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小姐?”
“今晚是七殿下和七皇孙妃的洞房之夜!再大的事情就不能等到过了这一夜?”
“可是这事真的紧急,老爷和夫人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外面的人声音音量其实压得很低,但宁霏和谢渊渟武功都不弱,耳力远超常人,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外面的声音。
“爹和娘的消息?”
宁霏从床上下来,披了衣服,打开房门。外面正在争辩的,是豆蔻和太子府里谢渊渟的小厮单木。
“爹娘出什么事了?”
豆蔻一脸焦急之色,一见宁霏人都出来了,立刻把消息全倒了出来。
“小姐,刚刚从舅老爷那里传了急信过来,老爷夫人在南方都被那个什么会困住了!……信在这里,小姐您看!”
豆蔻取出一份密信,宁霏接过来,竹筒里面装的不是信纸,而是一块似乎从衣服上面撕下来的破布,边缘烧焦,还沾着血迹。
上面只有简短的寥寥两行字,以黑炭写成,字迹是李长云的,十分潦草,显然是在极为紧急的情况下写就。
“长烟夫妻被困,太昊八极大阵。”
“太昊八极大阵?”
谢渊渟也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宁霏手中那块破布上的字迹,脸色骤变。
宁霏没听说过太昊八极大阵,但一看谢渊渟的脸色,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太昊八极大阵是什么?”
“一种已经失传数百年的阵法。”谢渊渟蹙着眉头说,“以奇门遁甲之术排布,有两百五十六局,一千零二十四种变化,若不知道解法,被困在里面有死无生。我们还是低估隐观会了,太昊八极大阵一旦布成,可令数万军队全军覆灭,三千李家军根本对付不了。”
从传来的信息来看,李长云似乎还没有完全被困,但也一定处在十分紧急危险的境地之中,否则不会只能用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和黑炭来写信,连多写一个字的时间都没有。
“我们……”
宁霏才刚刚开口,院子里面又落下来一个人。
“灵枢?”
宁霏惊讶地望着灵枢,他看上去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衣服和长发全都乱七八糟,带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怒色。
“出什么事了?”
灵枢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谢渊渟目光一冷,正要上前,灵枢冷笑一声,在前面挡住了他。
“七殿下,你是要自己承认还是要我来说?”
谢渊渟站住,微微变了脸色,挥手让门口院子里的下人们全部退下去。
“说什么?”
“你有你的秘密我不管。”灵枢冷冷地说,“但你既然要娶霏儿,她就有权知道你的身份。她前世里的经历你不是不知道,你觉得我会放心把她交给一个一直在瞒骗她的人?”
宁霏被弄得一头雾水,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什么秘密?他的身份是什么意思?”
灵枢的一个个字眼像是一块块巨石般砸落下来:“他就是九重门的门主蓝夙!”
宁霏呆住了。
“什……么?他……不是……”
“我这一趟去九重门,见到了他的侍卫执箫。”灵枢一口气说下去,“执箫在代替九重门门主发号施令,派了九重门半数的人去南方帮李家军剿灭隐观会。谢渊渟之前假扮成蓝夙回来见你,故意坐在轮椅上,戴了面具,变了声音,谎称是因为受伤所致。并且自称失忆,不记得关于素问的任何事,这样你就不会再一直找他。我发现之后,被整个九重门的人围堵,关在凌绝峰上,昨天才逃下来。”
宁霏仍然是呆呆地望着他,像是被一股巨浪迎头冲刷过一样,完全反应不过来。
“可是他……蓝夙已经……”
“他跟你一样。”灵枢一字一句说,“蓝夙也死了,借尸还魂到了谢渊渟的身上。”
宁霏的脑海里犹如乌云翻滚漆黑混沌的天空,这时被人一把猛然撕开,露出一道道划破天穹的雪亮闪电,照彻天地。
难怪谢渊渟的性格从三年前起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难怪她死亡时蓝夙也失踪,她重生时蓝夙也归来;难怪白书夜说蓝夙的残疾只是装出来的;难怪她以为她的重生跟蓝夙有关系,但每次在昏迷和睡梦中看到那些模糊的画面碎片时,在她身边的却是谢渊渟……
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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