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不下李家,相信谢渊渟现在也已经无法丢下太子府不管。
谢渊渟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他同样不喜欢京都,但无论她想去哪里,他永远陪着她。
“对了。”宁霏想起来,“你怎么处理谢逸辰了?”
谢渊渟还是把谢逸辰带了回来。宁霏不在乎,但谢渊渟却没有轻易放过谢逸辰的意思,而且之前他早就给谢逸辰安排好了地方。
谢渊渟勾了勾嘴角:“要不要去看看?他现在应该也已经醒过来了。”
谢渊渟带着宁霏去了皇宫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进了一条地道。
“这是上次挖地道进皇宫救太子和皇帝时,我让穿山会的人另外挖出来的。”
那时候玉虚真人和穿山会挖出来的地道,后来都被堵上了,但他多挖的这一条却没有被人发现。
宁霏惊讶道:“谢逸辰在皇宫里?”
谢渊渟牵着她往前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地道在前面拐了一个弯,宁霏隐约感觉是往皇宫南面而去,皇宫里最重要的场所都在那里,皇帝和百官上朝的乾清宫,祭祀的太明宫等等。
连过三道门之后,他们到了一个密室前面。
宁霏听见头顶上传来巡逻的御林军士兵的脚步声。这里距离地面似乎很近,只有一层石板之隔,而且天花板特地做了传音处理,以她习武之人的耳力,地面上传来的说话声都能听到。
这个密室四壁都是密封的沉重石板,连一条缝隙都没有,里面空空荡荡,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地板正中央锁着一个人影,正是谢逸辰。
谢渊渟猜出了宁霏在想什么,解释道:“这里是乾清宫大殿的正下方。”
宁霏一下子明白了谢渊渟的意思。
把谢逸辰关在这里,他每天都能听到地面上传来的早朝的声音,听到文武百官三叩九拜高呼万岁,听到皇帝高高在上指点江山,但这一切永远与他无关;象征着天下权力巅峰的那张宝座,就在他的头顶上方,但他永远也触及不到。
他这大半生当中,不择手段,不惜代价,付出一切在追逐的皇图霸业,梦寐以求的九五至尊,都在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
但他只能被关在这间狭窄黑暗的石室里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四壁,慢慢地,死寂地,日复一日地咀嚼品尝着他的失败和绝望。
这比任何肉体上的折磨都要来得可怕。
宁霏和谢渊渟走进密室。谢逸辰果然已经醒来了,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在地上转过头来。
他也就只能做到转头而已。他的全身似乎都已经不能动了。谢渊渟当然不会给他任何得到自由的机会,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亡。
“他今天晚上刚刚被送进来的,你现在还可以跟他说话。”谢渊渟对宁霏说,“过了今晚就连话都说不了了。不能让他发出声音被地面上的人发现。”
宁霏望着地上的谢逸辰。
她从未见过谢逸辰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在隐观会的时候就已经被折腾得不轻,满身都是伤,头发蓬乱,衣裳破烂,半边脸都是肿着的,几乎认不出原本的面目来。整个人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瘫在地上,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再无昔日里优雅清贵的气度。
宁霏摇了摇头。
“我跟他没什么话可说。”
上一次她看见南宫清这般下场的时候,她不觉得有多快意,是因为她在南宫清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只觉得悲凉。
而今天她看见谢逸辰沦落至此,同样没有什么感觉,是因为她已经有了更重要的身边人。谢逸辰已经成为过去,成为一抹在她的感情中无足轻重的痕迹。
就像是被烈火烧过的山林,已经重新长起郁郁葱葱的草木,昔日焦黑的余烬被鲜活的新绿埋在下面,早已不复当初的惨状。
谢逸辰却在地上先开了口。他的嗓子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声音嘶哑而怪异,望着宁霏的目光同时带着一种急切和恐惧。
“……你是谁?”
宁霏颇有点意外。谢逸辰这是意识到她的身份了?
谢渊渟替她做了回答,回答得平静而简洁。
“她是素问。”
谢逸辰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素问……素问已经……”
“已经死了。”宁霏淡淡地说,“但我从幽冥地狱里回来了。”
谢逸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望着她的瞳孔在剧烈地颤抖。
他从很早以前就怀疑到了这一点。尽管宁霏和素问无论在外貌、年龄和性格上都天差地别,宁霏也一直表现得毫无破绽,但有一种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感觉,无论怎么变化都不会消失。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随着他跟宁霏的接触越来越多,也随之而变得越来越明显。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过世上竟然会有死而复生的事情。
“你……是回来找我报仇的?”
宁霏的语气更加平静淡然。
“本来是,可现在不是了。你对我来说不重要。”
她重活这一世,已经不是为了仇人,而是为了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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