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金阳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最近百货大楼的糖限购,我们家已经好久没能买到糖了。”
钱淑兰摆摆手,“没事儿!我就喜欢喝不加糖的凉白开。”
她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她早就渴了。这年代也真是坑爹,连卖水的地方都没有。她总不能跑到国营饭店讨水喝吧?
两人寒暄了会儿。钱淑兰才语带歉然地说,“昨天我跟你说,想让我大儿子学开车,但是他有事来不了了,所以我就换成三儿子,你看行吗?”
陆金阳侧头打量了一下王守义,见他眼巴巴地看着他,除了有一丝紧张,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一口答应,“行啊,婶子说谁就是谁。”
钱淑兰笑着道,“这就是你的师傅吧?”
陆金阳点了点头。
张贵连接了话茬,“大妹子,你今天能来我真的感激你!”
钱淑兰笑着摆摆手,“你别这么客气呀!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张贵连点了点头,“哎!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出车的时候腿被人砍伤。医生说必须截肢。我家里两个小孙子年纪太小,还没上学,全家就指着我这份工资呢。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钱,可粮食这东西实在没法子了。全国各地都不好弄。”
钱淑兰其实很佩服这个司机师傅的英明,接下来这三年最珍贵的就是粮食了。她也跟着附和,“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师傅我能理解你。”
张贵连眼圈一红,抹着眼泪,“大妹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金阳跟我说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现在看到这么多的粮食,我心里可算踏实了。”他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说句让你见笑的话,我全家就指着这些粮食呢。我两个小孙子的胃口被我养叼了。只吃细粮,粗粮根本咽不下去。”
一开始他是要细粮的,可刘关县整个县的细粮都没有多少,怎么可能有人能拿得出来这么多的细粮,所以他只能要粗粮,到时候再用磨重新磨细一点。
钱淑兰从凳子上站起来,拍拍立在门边的麻袋,朝他笑着道,“那你可幸运啦,我给你送的都是细粮,你小孙子以后就不怕了。”
张贵连和陆金阳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惊喜,“真的啊?”
钱淑兰点了点头,“你把这么好的工作岗位让给我儿子,我有点过意不去。这细粮也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说话的时候,她把其中一个麻袋解开,亮出里面白花花的面粉。
那白光在烈日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张贵连搓着手指,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拄着拐杖一点一点地走了过来。
陆金阳在边上扶着他。
两人到门边的时候,发现袋子里果然是面粉。张贵连激动地抓了一把面粉,凑到鼻端闻了一下,麦香味!不是石膏粉!这是真的白面。
陆金阳也为师傅高兴。
钱淑兰把剩下的口袋也全都打开,三个口袋是玉米粉,三个口袋是面粉。
“大妹子,我多谢你了!”张贵连眼泪汹涌而出,低着头给钱淑兰鞠了一躬。她明明可以给粗粮的,可却用细粮,真是个好人。
钱淑兰摆摆手,有些难为情道,“其实我也是有事相求的。”
张贵连抹了一把泪,“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肯定帮你办!”
钱淑兰斟酌了一下,“我是想向您打听一下,像我儿子这情况怎么样才能成为正式工。”
钱淑兰也不记得在哪里看过的一条新闻,后面好像会有精减工人返乡的事情。
像王守义这样的临时工估计是首当其冲的,所以她不仅仅要让他们成为工人,还得要让他们成为正式工。只有正式工才能避免被精简的命运。
张贵连愣了一下。
钱淑兰瞧了一眼他的腿,笑着道,“咱们重新坐下吧,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我的腿都酸了。”
张贵连听了她的话却觉得很暖心,她明明是坐马车来的,腿怎么可能会累,她这是在体谅他呢。
他领她的情,转身走回原来的位置上。
“你儿子这情况只有两种机会能成为正式工人。一种是:熬资历。现在成为正式工,起码得要工作五年以上。第二种是:先有城镇户口,然后申请成为正式工。当然也得要走走关系,花点钱,汽车站的行政部说不定会同意你们的正式工申请。这种方式可就容易多了。”
钱淑兰果断选择第二条,“城镇户口是不是要有房子?”
“是!”
钱淑兰朝正国看了一眼,见他眼巴巴地看着她,她笑了下,“正好我们也想买房子。”
陆金阳在旁边插了一句嘴,“最近因为粮食短缺,许多人家都不要钱,开始要粮食了呢。”
钱淑兰想也没想,“行!粮食也行!”
张贵连问陆金阳,“你什么时候休息?陪着大妹子一起去看看吧。”
钱淑兰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有个女儿就是城里人,我让她陪我就行!”
听到这话,张贵连也就没有再强求。陆金阳好像明天是要出车的。得要后天才能回来。
张贵连想了想道,“等你们把户口迁过来,我带着这小伙子去拜访,到时候肯定能帮你把这事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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