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也站起来,朝那一排排的知青道,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们是从大城市来的知识分子,可到了咱们这乡下就得入乡随俗。上面让你们下来就是为了让农村这些贫下中农教育你们,你们可不能拖后腿。不要染上那些资本主义的坏毛病,好逸恶劳。”
雷主任气得瞪了这些人一眼,都他娘的不知足。告状居然还藏着掖着,害他这么丢脸。
有人不甘心嚷嚷起来,“可他们连粮食都不给我们。”
钱淑兰:“三位领导,我们乡下口粮都是收下来,交完公粮,才能分给底下社员,他们这些人一来就要分粮食,我们哪里有多余的口粮分给他们。而且他们连地都没下,就想到我们养鸡场捣乱。我觉得应该调他们到工分多的地方,让他们多多为咱们生产队做贡献,到夏收的时候,他们也能多分点口粮,你们觉得呢?”
雷主任下意识点下头,“以后你们要听从生产队的安排,以后不许再没有原由就过来告状。公社不是给你们这些人过家家的。好好回去接受他们的教育吧。”说完直接挥人让这些人离开。
一行人全都蔫头哒脑地出了办公室。
钱淑兰和王守泉也想跟在这些人后头离开。
周社长却叫住了他们,“你们生产队的养鸡场今年准备养多少只鸡啊?”
钱淑兰笑着道,“还跟去年一样,再孵四万只。”
周社长笑眯了眼,一拍巴掌,“那加起来就是八万多只了吧?”
雷主任微微皱眉,声音有点严厉,“你们拿啥养的呀?”
周社长侧头安抚他,“他们是用蚯蚓,不花粮食。”
雷主任点了下头,脸色好看不少。
周社长又问了些问题,钱淑兰都一一回答。
等两人出了办公室,周社长对雷主任道,“咱们公社的工资全靠他们生产队交的税,您要是搞事儿,可千万别到他们生产队,要不然大家没钱吃饭,全都找你。”
雷主任阴沉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愣。
出了公社,那些知青们浑身就像被人抽了精神气似的。
回想去年年底,他们从广播和电视上听到了m主席的最新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已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
最新最高指示一发表,全国上下全都沸腾,两百多万革命的师生连夜上街游行,锣鼓声直响到深夜。不少同学当场写出了决心书、保证书,刷出了大幅标语,有人还咬破手指,写下了血书,纷纷豪情满怀地表达:“m主席挥手我前进,插队落户闹革命!”的雄心壮志。
他们怀踹着支援农村建设的梦想,立志发奋图强,大办农业,为祖国增砖添瓦。
可谁成想,事实让他们这么绝望。他们来这边不是闹革命的,而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这些乡下泥腿子能教会他们什么。
“你们有什么资格教育我们?”一行人把钱淑兰两人围住,就在广场上闹起来了。
钱淑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还看不起我们农村人。你们城里人吃的粮食,不都是我们农民种出来的?我们别的不能教会你们,倒是可以教会你们,吃苦耐劳的好品德,还有不朝别人伸手的恶习。”
一行人全都朝她怒目而视。
钱淑兰无视他们的黑脸,“我再奉劝你们一句,在我们农村乡下,勤劳干活才有饭吃的。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不信你们就等着瞧!”说完催促王守泉骑车。
王守泉推着自行车作势要朝站在他车头的人身上撞,“赶紧让开,不让我就撞了!”
那人吓得赶紧躲开。
王守泉骑着自行车,钱淑兰跑了两步,跳上后座位。
气得这群人咬牙切齿。
王守泉走了好一段路,突然开口问,“三婶子,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傻呀?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都不懂吗?”
钱淑兰呵呵笑,他们不懂!他们是冲昏了头脑。
自从革命开始,这两年间,全国各个领域一片大乱,政府机构瘫痪,工厂停工,学校停课,领导成了敌人,人与人之间充满了对立,派别之间的分歧发展成了武斗,用上了真枪实弹。
这场革命是从学校发动起来的,学生相对单纯,在被作为发动文革的工具后,无所事事的红卫兵已经成了被利用的破坏力量。当权者必须尽快对红卫兵做出处理。再加上城市已经无法安置连续三届2000来万毕业生就业。如果让他们仍然滞留在城市,又无法继续学业,后果肯定是严重的。
于是上山下乡就是这些人最好的去处。这些无法无天的学生,以为来乡下还可以继续闹革命,简直荒谬。
钱淑兰撇嘴,“他们连m主席的文件都没有好好解读,明明他们才是被教育的一方,还想教育咱们,真是可笑。”
第261章
回到生产队,王守泉就给这些知青们安排下地的活计。
本来嘛,再过两个月就要夏收了,麦地里的野草多如牛毛。大家伙为了多挣工分,喂完鸡都会下地。
这些从城里来的知青哪里干过这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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