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微唇角的笑在萧今莫名的眼神中弥漫开,她虽然笑着,眼中的冷意却一寸寸蔓延,冰封着目所能及的一切,她突然扬手。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压下了几分街道尽头车水马龙的轰鸣声。
时间有片刻的静止。
有那么一刻,萧今的眼前仿佛呈现一片灰白,玉微眼中翻滚的恨意让他瞳孔骤然一缩,那些他勉强压下的记忆又疯狂涌入脑海。
关于他亏欠她的记忆。
玉微冷笑道:“你果然不记得。”
她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低声提醒:“你记不记得你曾说过一句铃兰花环很好看。”
委托者曾经喜欢铃兰是因为萧今说过她戴着铃兰花环很美,委托者曾为此特意回去查过铃兰的花语——幸福永驻。她想和他幸福一生,也由此更加喜欢铃兰。
他的一句话,她珍之重之,他却转瞬即忘,现在又装得如此冠冕堂皇。
萧今搜刮脑海中深埋的记忆,有了玉微的提醒,显然搜寻顺畅得多,他很快想起了:“对不起,我……”
玉微竖起食指抵在唇上,伸出舌尖舔了舔指侧的润意,微笑:“你不需要说对不起,我已为人妇,你再这般纠缠下去,不仅于己无益,更是在割裂我和夫君之间的感情。”
“如果你真的有那么爱我,那就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不要打扰我平静的生活。不要让我对你仅剩的回忆也在你的纠缠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说:“到此为止吧,至少这样你在回忆里还是我爱的那个人。”
她避开他的手,一步步后退,离开。
萧今捏紧了双拳,手背的青筋凸起,欲言又止,他的确没资格挽回她,但他不能失去她,他灰暗的人生中,她是唯一的救赎,他失去不起。
他可以给她时间平静,他过去的确对不起她,但他以后会加倍对她好弥补她。
萧今的目光越发坚定:“我会等你原谅我。”
玉微没有回答。
渐暗的天色里,唯有一抹烟青色的背影逐渐清晰,消失在古巷尽头。
……
玉微迎着渐大的雨势走在青砖白瓦的古巷中,唇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捏了捏手心,还有点麻。
她刚才打得太用力。
手疼。
……
她的步伐不急不缓,偶尔有闲心还会停下脚步看街道上撑着伞,行色匆匆的行人,她喜欢这种微雨时节。
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不时有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玉微,诺大的雨中,唯有她一个人没有撑伞,但对上她那双摇曳着万千风情的深色眼眸时却不约而同的止住了步伐,等回过神来时,发现人早已经远去,只余下一抹烟青色的婀娜背影,高雅端方。
玉微走到古巷尽头,转角,入目的不是繁华喧嚣的西式大街,而是一身军装的祁舟辞。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洋伞,雨幕中的青色轻雾半遮半掩住他眼中的神色。
玉微蓦然想起一句话:山色风月倦。
第89章 乱世生殊(十一)
微雨不再,玉微抬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惊讶地唤道:“夫君?”
祁舟辞把伞完全倾斜向玉微,又抬手抚上她的脸庞,触及冰冷一片时,他微蹙起眉,把搭在臂弯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回吧。”
他仔细地把她卷在怀里,不让她经历一丝风吹雨打,细雨吹落在他肩头。
玉微眼睫颤了颤,在雨中与萧今对峙时没觉得冷,独自走出古巷时没觉得冷,此刻却从眼中一路冷到了心底,冷彻心扉。
他的怀抱很冷,也许从她遇见萧今时他就一直站在这里,她不能确定他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但他看见她的第一眼不是质问,不是怀疑,也不是像萧今一样口里说着爱她,却根本不关心她拖着这样一副病弱的身子站在雨里会不会病倒。萧今只顾着自己宣誓占有权,而祁舟辞却是关心她是不是冷,会不会生病。
或许,这就是祁舟辞与萧今之间最大的区别。
有宛若实质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玉微下意识地往后望去,萧今站在古巷尽头的拐角处,看着她。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他身上那阴沉沉的气息,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祁舟辞在玉微停下步伐的同时,目光一暗,等他拥着玉微转身面对萧今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疏离的浅笑。
萧今看着玉微乖巧地窝在祁舟辞怀里,喉头一甜,只感觉有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连鼻息间似乎都漫涌着极淡的微润血气。
她是祁舟辞的妻子,早已经不是他的未婚妻。
这个事实他明白得太迟,但他不会放弃。
她本该属于他,是祁舟辞强娶了她。
萧今至今还能想起玉微眼中浓烈的恨意,他锋利似刀的目光刮在祁舟辞身上:“祁舟辞。”
祁舟辞微颔首,唇角笑容不减,一举一动高贵规范得挑不出丝毫错处:“萧副参谋长,改日叙旧。”
她身子弱,身上的湿衣还未换,不宜久留。
祁舟辞拥着玉微转身离开,玉微从始至终都乖巧地依偎在祁舟辞怀里,除却最开始看向萧今那一眼,目光一直都注视着拥着她的祁舟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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