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生黑暗了太久,也自私了太久,唯一一次大度就是让姬临带走了她,可他如今还想最后再自私一次。
他是苍烨,只属于她的苍烨。
她该是他的皇后。
树梢吹落的三千风雪纷落在苍烨的眉目间,盛开一夜梨花。
……
……
……
一袭红衣的玉微靠坐在摄政王府院中的梨花树下,姬羲小心翼翼地替树下人整理衣襟,良久,他垂眸凝视着微阖着双眸的玉微:“果然太久了,我连为你穿衣都不会了。”
一树苍郁追随微雨而下,坠落在玉微的发丝上,点起一丝丝晶莹。
姬羲抬起广袖替玉微挡去不断坠落的微雨,拂去她发丝间的润意:“我承诺过会生生世世为你遮风挡雨。”
那丝微雨从姬羲指尖滑落,浸入他正红色的靡艳衣袍,他低低地道:“可我没做到,姬临没有做到,连时褚也没有。”
姬临是他,时褚也是他。
他死时三魂七魄一分为二,成为了不完整的两部分,追寻着她的气息而去,她生活过的现代,她生活过的大晏。
可不完整的灵魂却有弊端,姬临只会算计不会爱,时褚只会爱不会算计。
树下人依旧没有回答,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回答他。
姬羲的指腹缓缓刮过玉微的脸庞,展开手掌,血红色的曼珠沙华绽放在他手心:“是不是上一世我死在三十三那一年,所以今生才以三十三为限。”
他执起玉微的手,将手心的曼珠沙华放在玉微手中,那开至荼靡的曼珠沙华甫一至玉微手中,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与它一同枯萎的是姬羲。
他没有拂去唇角溢出的丝丝血迹,而是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在玉微脸庞,温柔的语气一如当年:“可我们还是错过了。”
姬羲抬眸望向古朴的梨花树,苍苍郁郁的树枝缀满了碧绿之色,微雨从树隙垂落,良久,他缓慢地在玉微身旁坐下,把玉微抱进怀里,唇角却是避开了玉微正红色的衣袍。
他有些无力地笑了笑:“你走慢些,我们下一世还在一起,下一世定不会再错过。”
他的手已经逐渐脱力,他却还是固执地抬起手抱紧了怀中人,眷念的目光流连在她脸庞上:“上一世你问我,有没有后悔娶你,我现在告诉你答案是不是太晚了?可我还是想亲口说一遍,我没后悔,从来没有后悔过,即便明知道你不爱我,即便明知道你没有心。”
曼珠沙华彻底开败,姬羲缓缓阖上了眼,渐渐暗沉下去的眼幕中是玉微清丽的身影。
垂落的透明微雨绽开在他眼角,迷离了他眼尾妖冶的曼珠沙华。
-玉微,你真的没有心吗?
-我没有。
-可我有。
你没有心,我有就够了。
……
苍郁的梨花树下出现一抹撑伞的天青色身影,他缓缓抱起了红衣人怀里的人。
须臾,天青色的身影消失,梨花树下唯有一抹正红色的身影和高悬在他头顶的天青色玉骨伞。
留白蹲在梨花树下看了姬羲半晌,他的手还维持着抱紧玉微的姿势,唇角是一抹能追随玉微而去的释然笑意,它终是低低地问道:“主人,圣王世子真的只能死在任务世界里了吗?”
它亲眼看见圣王世子死了两次,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些悲哀,圣王世子背负得太多、太沉重,给主母的爱便注定无法纯粹。
隐渊天青色的衣袍和玉微血红色的衣袍交缠在一起,离开的步伐没有半分停顿:“他会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
玉微再次醒来是在平缓行驶的马车上,她躺在柔软的毛毯上,马车内香烟缭缭。
“醒了?”
玉微侧眸,隐渊就坐在她对面手执黑子,自己与自己对弈。
“嗯。”玉微坐起身,身体还有些乏力,她靠在软垫上微阖着双目,“我们现在回玉家?”
“嗯。”隐渊搁下黑子,执起茶壶斟茶,碧绿色的茶水注入茶盏。他把茶盏推至玉微面前。
馥郁的馨香充斥在车厢内。
玉微诧异地睁开眼看向茶盏,茶水碧绿,与一般的茶叶并无不同,却是香得勾人,而且是郁而不腻的香,她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香?”
隐渊解释道:“添了些松香散进去,你服用离魂丹昏睡了一月,应当会有些乏,松香散可解乏。”
玉微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再静坐片刻,果真感觉身上已经没有那么乏力,她笑道:“少主这医术倒是和我一位故人有些相似。”
隐渊捻着棋子的动作微顿:“玉家的医师?”
玉微摇头,又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添了松香散的茶水,而后才道:“并不是。”
那位故人是尚且还在元隋的裴颐。
她并不欲多言,岔开了话题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到玉家?”
她如果一定要用非自然死亡的方式来脱离这个世界,也必须要等到拿到满分的幸运之气才会甘心,但如果不出意外,她的任务应该快要完成了,她只需要等待一段时日。
在此之前,她会履行她答应隐渊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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