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爸眉毛一皱,喝道:“有你这样说话的么?我是你舅舅。”
他这话说完,连余杨都不屑的撇开脸。
他知道自己做了些龌龊事,可做了难道还要给她配不是吗?都过去多久了,再说了要不是周小荻她外婆收养了她妈,哪里还有他们现在。
所以,不管他们家再怎么做了对不起周小荻的事,他们觉得周小荻除了忍着必须得没脾气。
周小荻觉得好笑,事实上她也笑出了声,笑的腹部的伤口有些疼。
一双冰冷的眸子落在谭爸的脊背上,像蛇一样蜿蜒而上,恶心黏人又让人胆颤。
只听见周小荻悠悠的说:“你试试,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谭爸觉得再没谈下去的必要,哼了声便要走,欲出门的时候回头盯着她说:“你等着。”
等着?
他们能怎么办?
顶多让外婆和她妈来做思想工作,可她怕什么,她还能怕什么?
把她逼入绝境的不正是他们么?一面坏事做尽一面不愿承担任何责任,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可一想到她妈妈,周小荻便又不能确定了。
养育之恩大于天,只是周母一直同她强调且不愿意她追诉下去的理由。
周小荻不知道这次周妈到底会怎么做。
心又酸又涩,如浮舟遥遥的飘在浩浩的江湖海里,一个浪头打过来便绝对碎的支离破碎。
她掩着面,泪水渗过指缝滴在洁白的被单上,不过须臾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可余杨看在眼里,默默地、紧紧地搂着她。
“小荻,别哭了,我永远在。”
时间过得不多不少,周小荻腹部的伤口在慢慢愈合,又疼又痒,可好歹还是出院了。
期间周妈给她打了次电话,周小荻接后一直沉默,望周妈先开口,可周妈也是,过了好半晌,周妈才说:
“小荻,你终归是大了,这些事情你自己做主。”
周小荻摸着自己的腹部的伤,慢慢的摩挲,说:“我知道的。”
周妈将这话说了,又重归沉默,可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小荻,确实是你表哥先动的手么?”
周小荻不答反问:“妈,你是我妈么?难道这种事情我还自己扎自己一个口子?”
周妈沉默。她性子一向软弱,加之自己却是是谭家收养的女儿,不管做什么都想争一个好一点儿的名声,好像这样就能确确实实的告诉大家,谭家收养她是不错的。
所以当年她忍着心里的痛让女儿把那件事憋在心里,就算烂了生了蛆虫也憋在心里,好在表面维持一个家庭。
可她知道,周小荻并没有真正的忘却这个仇恨。
她知道,她也不可能忘掉。
周妈长长叹了口气:“你终究是大了,不管做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做主了。”
周小荻沉默,捏着手机垂下头抚摸腹部刚刚结出的粉红色的痂。
疼吗?
刀入皮肉之时自然是疼的,可不及现在的万一。当时伤口疼心里却是高兴的,她幸喜的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挖了陷阱让谭笑林跳。
可如今伤口慢慢好了,心窝口烂的伤越来越大。
像水中散出的墨点,面积越牵越广,直到将整个胸腔塞满,把泪挤出来才行。
周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面是自己备受委屈的女儿,一面是将自己抚养长大养母的一家,进退维谷,让她十分痛苦。
加之养母年纪大了,听到自己的宝贝孙子进了拘留所,当晚就住进CPU,周妈赶过去她点名道姓不见她的人,只说既知道是这种结果,当年就不该收养她领她进门。
谭老太太的侄子侄女也纷纷赶来,知道事情的起尾,听也不听完直接戳着她的脑袋说她们家的不是,周妈被他们指责不知如何是好,一面抹泪赔不是,一面担心自己女儿和老太太,这样来回一折腾没丁点空闲去看周小荻,也生生耗尽了对谭家最后的一点温情。
周妈捏着手机,艰难的开口:“小荻,你想告就告,我只是问一句清楚问明白,只要这件事不是我女儿的错,确确实实是你表哥先动的手,你尽管去告,家里这边他们不管怎么说就说,别怕。”
“妈妈虽然软弱,可也不是没骨头。小荻,妈在,别怕。”
周小荻听了难过的捂住自己的嘴,喉咙像是快要朽掉的烂木头,里面已然全烂了,吹一口气连点尘都扬不起来。
周妈继续说:“当年你舅舅的事,你要告也告,我不拦着你。当年我想岔了,总觉得自己退一步好像就能多还一点你外婆的恩情,可没想到他们越逼越紧,恨不得不给你留一点退路。至于谭家,我该尽孝的尽孝,要是他们拿利益恩情来挟,我也无话了。”
好半晌,周小荻终于说:“好。”
---
再见到谭笑林的时候已是小半月厚了,周小荻迎着羸弱的太阳光走进检察院,余杨握住她的手,一步步走尽检察院门前长长的阶梯。
走到尽头,周小荻忽然回头,朝阳刚刚升起,一切云彩又是新生。
她看了看,说:“舅舅自首了。”
余杨捏紧她的手:“我知道。”
她回过头,靠在他肩膀上:“余杨,你还记得我们在江城里刚见面么?我觉得我们好像过了有半辈子,可回想才不到半年的时间。”
52书库推荐浏览: 恪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