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借助穿着打扮和面部特征,才能够辨认出性别、年纪。
病症像是一夜之间恶化,毫无办法。
二楼是一家酒吧,木窗大开,飘出歌声。唱得是她听不懂的语言,但吉他伴奏和沧桑的嗓音,让冷因回想起前几日晚上在峨山酒吧里听见的《一生所爱》和《橄榄树》。
她对着空荡荡的石板街哈了口气。哈出的白色雾气在头顶红灯笼的红色幽光下缓缓弥散。白气中,仿佛又是火锅店里干杯时的笑颜。
当然,不是妒忌。相反,她很开心,由衷的为江倩开心。——因为江倩的个人能力,给予她十足的底气迎接新生命的到来,甚至可以不必在意孩子的父亲。
然而她自己呢?是那么害怕辜负和连累即使是自己的血肉。——她的童年已经破碎了,她不能再给自己孩子一个破碎的童年;如果此生就是这样了,那她宁愿一辈子也不结婚、不生子。
可是倘若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子,是不是也同时意味着,一开始便不配拥有爱情。
于是开心的同时,怎么能不压抑着落寞、迷惘。还有,对自己深深的责难。
“原来你在这。”
宋岳忽然出现在路边一排黑漆漆的摩托车后,把她吓了一跳。
“你出来干嘛?”
“不放心你啊。”
冷因四周看了看,“这里晚上不安全?”
“倒不是——”宋岳说,“这边晚上野狗多,专门盯你这种面相慈悲的女游客。”
宋岳说的真是野狗,被冷因误会成了双关,兀自白他一眼。
宋岳耸耸肩,“不信算。”
冷因问他:“单买了吗?”
“买了。”宋岳挑眉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出来买单的?”
“刘平开一天车了,换我也不会叫他请客的。”
宋岳笑了,说:“还是你懂我。”
“得了吧,我哪里懂得了你。”
宋岳听出她语气中的怪味,也知道她独自站到街上来吹风必有心事。
隐隐约约感知到什么,但不确定;正思忖着怎么询问,冷因先开了口。
“大理双廊的时候,你和江倩聊了什么?”
宋岳一愣,原来她一直想的是这个?
他和江倩聊了什么?有聊什么特别重要的话题吗?短路了般,一下子想不出来。
“……没什么吧。”
“聊那么久,”冷因微微侧过脸,“没什么?”
“真没什么 。”宋岳随口说道。
没想到这么一说,反倒叫面前的女人上了心。
“有啥就说嘛,”冷因看回面前的街道、便利店紧闭的木门,小声嘟囔了句,“干嘛这样。”
宋岳不喜欢她问话中的咄咄逼人、阴阳怪气,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刚想说她两句好好的闹什么别扭,突然间就想起来了。于是反问冷因:“你要出国?”
这下,换成冷因一怔。
宋岳又问:“这个江倩是谁?她怎么会知道你要出国?”
原来,他们真的没聊那个她担心的话题。
宋岳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江倩父亲是谁,不知道江倩已故的好友是谁。
见冷因闭口不言,宋岳当她默认了。
他严肃起来问道:“所以是真的?之前怎么不和我讲?”
“讲了啊,昆明的时候。”
“可你没说出国。”
“说了。”
“没有。”
宋岳十分笃定。“有的话我不可能不记得。”
冷因不以为然。“谁知道呢?刚才不是也没想起来。”
“不是想起来了吗?”
“反正你也没上心。”
“谁说我没上心?”宋岳有些不满,“为什么总说我不上心。”
冷因沉默了。其实她心底里明白,不坚定的那个人分明是自己。从头至尾,都是自己。
“今晚谈谈吧。”宋岳说,“出国的事。”
冷因望着脚下,说:“没什么好谈的。”
宋岳“喂”她一声,“干吗啊你——怎么了?”
“你决定去登山之前,也没有和我说啊。”
“这不一样。”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冷因抬起头,对上宋岳的目光,“因为你是男的,还是因为你从那什么学校毕业的,比较能干?”
宋岳拳头在夹克口袋里拧了拧,又松开。
这时,宋岳电话响了。应该是刘平,宋岳回说有点事,很快就回去。
冷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难过,很难过。莫名其妙的难过像香格里拉冷凄凄的夜,从四面八方压上来,快要把她吞灭了。
宋岳挂了电话,冷因接着说道:“今天在车上,只有我不知道你那学校。吃饭的时候,也只有我一个人听不懂什么藏语,不懂墙上那个画,还有画上的、那个什么……佛。”
“是不是特别蠢?特别没用?”
“像我这样的,是不是就不该期待什么成就,不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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