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挺,却飘渺;真实,却虚妄。好似风一吹,便要烟消云散。
“等我回来。”
她望着他的背影,默念着这句安心的话语。
默念着,默念着,安慰自己。
谁知,谁知。
谁知道。
竟是最后一句。
……
宋岳走后,冷因攥着电话,坐在客栈一楼的木桌边。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宋岳每隔15分钟回拨一次卫星电话,她的心也随之悬起、落下、悬起、落下……
好在一切平安。冷因深呼吸,揉了揉太阳穴。
她想起来时路上,跟江倩的通话。
江倩说,今天一大早,莫文滨给他父母打过电话,电话里说,此次出行,就是忽然想出去走走,叫他们不要担心、不要想念。
莫文滨父母年纪不小了,江倩不敢告诉他们莫文滨一个人去了哈巴雪山的事情,更别提雪山脚下金沙江上游泳的虎跳峡,近年来已被封为“自杀圣地”。
或者说,江倩自己怎么也不会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衣食无忧的成年男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要寻短见?
还是莫文滨父亲嗅出了异端,电话挂后没多久悄悄单独打了过来,问江倩真实情况。
“瞒不住,就说了……莫伯伯吓得手机滑掉到了地上。”
“莫伯伯说,莫文滨大学时患过重度抑郁,休学住院治疗过大半年,他们家也是在那时候决定定居了美国。八年了,没再犯过,他们以为他已经完完全全痊愈了,甚至不提起都没有人会记得了……”
忽然,窗边纸风车被吹得哗啦哗啦响了起来。冷因一吓,忙看过去。
刘平大步踱到窗边,猛的关上了窗,关窗的声音太大,吓醒了客栈老板娘怀中刚刚哄睡着的婴儿。婴儿哇呜哇呜的哭了起来。刘平满怀歉意的道了歉,老板娘抱着婴儿去隔壁房间了。
刘平走到桌前,望了眼木桌上的卫星电话,问道:“回了没?”
冷因方才走了神,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过去17分钟了。
宋岳一向精准。而他这次,没回电话。
冷因仓促的抓起电话,奔到窗边,将刘平刚关上的窗又拉开。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抽在脸上透心的凉。
然而电话还是没有响应,像个愚蠢的大方砖头。
刘平跟了过来,冷因焦虑的问:“是不是因为关窗。”
“关窗确实阻碍信号……你别急。”
“再等一下,别急。”
刘平说着别急,脸色已经变了。
“我打打看。”
刘平接过卫星电话,给宋岳拨了过去。竟接通了。
“喂?”
“喂——?”
只有沙沙风声,陡然间啪嗒一声断掉,再怎么拨都没响应了。
……
刘平当下联系当地警方和哈巴村救援队,警方不好派直升机*,只有靠哈巴村救援队人力搜救。
宋岳离开已经有五个钟头,以他的速度应当已经到达4000米海拔附近。哈巴村救援队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他那,只好从4100米登山大本营派人往下找。
眼睁睁的望着大伙忙前忙后,冷因完全插不上手;事实上,就连手上紧攥着的卫星电话,都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使用。
刘平一遍遍拨“110”、“119”、省政-府、公安厅……请求支援,恨不得给跪下也没有结果……
冷因忽然想到江倩,想到莫文滨父母——或许他们能帮上忙——毕竟,山上的不仅仅是宋岳一人。
最后,不知莫家动用了什么关系,竟然直接调出了空军直升机协助搜救。直升机在海拔2000多米的针叶林外的草甸上发现两位马夫三头骡子,而那骡子上驮着的正是伤员。——倘若马夫恰好晚了一步,或是早了一步,还在原始森林中,那便是错过了。
据马夫说,伤员被发现时,腰部卡在4000米陡坡上一棵古老、巨大的高山杜鹃下,头部可能在滑落时磕上了岩石,额角至眼睛一片血肉模糊。
伤员当时已经休克,尚存着最后一口气,由直升机送到了丽江人民医院抢救。
一接到消息,刘平载上冷因就往丽江赶。半道下起了大雪,车速又快,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几次打滑差点要飘起来。一路上没减速,也没有人说话。
赶到医院已是晚上,迎接他们的第一盆冷水不是“抢救无效”,而是直升机接来的伤员只有一人,且身份不明。
伤员正在抢救,谁也不知道是谁。
“男的,短头发,个头有一米八多吧。”
护士给出的这一信息基本无效。
莫文滨和宋岳都处在失联的状态中。
这个时候,哈巴也下起了大雪,搜救队已经回村,大本营就更不用指望了,天黑以后下着雪的山岭处处暗藏危机。待暴风雪一着陆,就算是直升机也不能启用了。
冷因最害怕的,莫过于急救室里躺着的,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而那个对她说 “等我回来”的男人,只穿了一件冲锋衣,在暴雪中的荒山仍旧生死未卜。
过不了多久,江倩也赶到了。 两眼红肿,俨然已是哭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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