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心绞痛又发了。”
江倩握着冷因,冷因又握着江倩,四肢冰凉的手叠在一起,不知是谁在安慰着谁。
“什么时候走?”冷因问。
“今晚。”江倩看向冷因,“保持联系。”
“好。”
“你要好好的。”
冷因嗯了一声,“你注意身体。”
“答应我,你要好好的。”
临走前,江倩又重复了一遍。冷因说好。
刘平送江倩去机场了,过道里又剩她一个人了。还有一门相隔的正在被抢救的男人。
手术室的灯还红着。——不论是谁,一定要挺住啊——冷因捂着脸,祈祷。
她将头埋进掌心,两眼痛苦的紧闭。眼前一片黑洞洞,漂浮着的满是医院吊灯洒下的白色光点。光点时而汇聚,时而消散,时而汇成一座雪山,时而汇成一匹奔腾的白马。唯独汇不成人,汇不成他。
冷因掏出那张峨山得来的拍立得。相纸上的一男一女那么清晰,又因太过清晰而逐渐变得陌生。好似从没见过这两个人,而那牵着手的腕上的红绳又提醒她说:是他,是你,是你们的红线啊。
她盯着那张照片,几乎要将相纸望穿。而那照上的二人,是全然的陌生。再多看几眼,竟又诡异的熟悉起来,像在对着她笑。
她吓得将相纸翻了个面拍在腿上。
“冷因。”一位护士走出急救室,对着过道喊:“请问冷因是哪位?”
“我是。”冷因倏然起身。
护士走了过来,将一根红色手绳交到她掌心。“伤员左手腕上的,要动手术不方便就取下来了。”
手绳上粘了污泥,绳子也被刮磨得起了毛,但一点没褪色,和她腕上的那根一模一样。
眼眶一热,待护士走远了才屏着息、疾步踱到窗边,将肆意的眼泪留给黑夜中的满天飞雪。
——从头至尾,她没告诉这里任何一人过她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山难没有直升机救援的相关法律。直升机救援每小时费用可达几万不止。这一点与发达国家,甚至尼泊尔、巴基斯坦都有差距......具体不多讲了,感兴趣的可以自己搜下~
☆、第 59 章
刘平送完江倩去机场,就赶回来了。
刘平带了晚餐,冷因吃不下,他自己也是。
“哈巴已经封山了,直升机禁飞。莫先生恐怕……”
“你说,阿布他,是不是找着了莫先生?”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然,怎么也解释不通,一个具有丰富高山经验,经历过珠峰、马卡鲁峰的登山客,会在熟得跟走平地一样的哈巴陡坡失足遇险。
冷因没有回答,刘平叹了口气,躲去楼梯间抽烟了。
刘平回来的时候,见医生正和冷因说着什么。冷因下唇咬得发白。
“左眼需要做晶体更换和□□缝合手术,晶体更换包括晶体摘除和植入。需要知道的是,就目前情况来讲,恢复视力的可能很渺茫。”
“右眼呢?”
“右眼更严重,贯穿伤,下眼眶骨折,目前还有积液和碎骨片。建议直接摘除植义眼,不然往后发炎了更麻烦。”
医生又说:“同意的话签下字,患者额头还有别的伤口,你们最好快点做决定。”
“同意什么?”刘平冲上来,又问了一遍,“同意签什么字?阿布眼睛不能摘。”
“这位先生,您听我说——”
“我跟你说,这人是登山家,没了眼睛不行的。他眼睛不能摘。”
“请您冷静一下。”
冷因推了推刘平,刘平深呼吸,问:“晶体坏了就换,角膜坏了就缝,缝不好就移植,总之得保住,不能摘。”
“换晶体和缝合没有问题,但是角膜移植……不是我们不做,是没法做。整个云南眼库库存都为零。”
“别的地方呢?不能调吗?”
“□□是器官,器官不是想移就移的,只有足够新鲜的器官才能保证手术成功率和不排斥。况且现在全国几十个眼库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你们也可以等,可能会等上几年,其间如果眼球萎缩发炎医院不负责任。”
“他妈的!”刘平骂一句,已成气声,快哭了。
刘平抓笔的手在抖,怎么也签不下去。冷因见状接过同意书,强忍住发颤的双手,说:“我来吧。”
刘平捂着脸转身离去,不知是去掉眼泪还是抽烟,还是又掉眼泪又抽烟。
刘平走后,冷因拿着单子单独找到医生。
“签好了吗?”
“能问个问题吗?”
“你问。”
“当场摘下来的角膜,是不是移植成功率最高?”
“如果角膜健全,是这样的。”医生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板一眼的说,“但我们不接受活体角膜捐献。”
“自愿也不行?”
“自愿也不行。除非本身因疾病等原因用不到角膜,而且角膜完好有移植的价值。”医生认定了眼前的女人一定是爱她男朋友爱到疯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提醒她说,“但即便是这样,也必须要你的亲属知情、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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