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因也走到湖边,胳膊肘撑在象牙白的石栏杆上,问他:“你从哪来的?”
“峨山。”
“过来多久?”
“一个半小时。”
“有这么早的车?”
“没有。跟着货运车过来了。”
冷因侧目,阳光太明澈,照得她微微眯起眼睛。“这么早赶来,等她?”
宋岳想笑,差点笑了出来但忍住了。他说:“是啊。”
“等到了吗?”
“没有。”叹气。
“如果没有等到怎么办。”如果她离去了怎么办。该怎么办。
宋岳听闻啧了两声,从土黄色的牛皮纸包中掏出一把海鸥粮,忽的一下散向空中。海鸥各个是精英球手,没有连环车祸,只只精准的叼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块粮。
“能怎么办,”宋岳眉毛微蹙,眼睛也是眯着,显得眸子很深、很深,“也只能等了,谁叫我想她呢。”
冷因缓缓的拉开白毛衣袖扣,露出那根一模一样的红绳红得刺目。她笑着看着宋岳,也学着他的样子扭了扭腕,红绳结口的小尾巴一甩一甩。她说:“好巧哦。”
最后一个音,笑着吞在了泪中。
☆、第 44 章
宋岳不管不顾的把她搂在身前,五指伸进发丝,在她脑后挲摩;像是在一遍遍证实她的存在。
冷因将右耳贴在宋岳的胸前,一面是砰砰有力的心跳,一面是喈喈嘤鸣的海鸥;闭上眼,是完整心安的奏鸣。
忽的,耳边一沉。是宋岳叹了口气。
一道终于沉下的,还有两颗心。
“走吧。”她说。
“去哪?”宋岳问,“你想去哪?”
“你去哪我去哪。”
翠湖公园可以租赁脚踏船,但冷因拖着行李不方便就没去。他们在湖边散了会儿步,买了白米和紫米的烧饵块分着吃,一个刷花生芝麻酱,一个刷香辣牛肉酱,热乎乎的刚出锅、夹炸得酥糯酥糯的油条。
冷因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吃不下了?” “嗯……你吃吧。”
宋岳两口就吃完了,接过冷因纸巾擦了擦嘴,问她:“你笑什么?”
冷因说:“看你吃得好香。”
“你不是说吃不下——”
“我吃饱了。”冷因笑说,“我喜欢看你吃。”
宋岳这一趟回来的身体状况,冷因做足了心理准备:登山极其耗费体力、心力,体重下降5-10kg都是正常;基数大的,珠峰一趟动辄能瘦三四十斤。
宋岳看着倒还好,可能因为体魄本就精干的原因。只是总觉得差了点元气,这几天得看着他多吃多睡恢复过来。
从公园西门出去向北走没几步,便到了隔街相望的云南大学与云南师范大学。
他们先去的云南大学,南门进、西门出,学校人不多,很安静,有金黄色的银杏和上蹦下跳的松鼠。有学生拿坚果投喂,那松鼠身材壮硕、一点不怕人,捡走坚果还没爬上去几步就停下抱着啃了起来。学生也见惯不惯了,不多看几眼就匆匆赶去上课了。
冷因看着他们怀中捧书的样子,很是羡慕。觉得这些学生看起来很幸福。
因为有景点设在里边的缘故,云南师范大学校内的人明显多了一些。——一座形单影只的门牌,门牌上黑底白繁体字书写着“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八个大字。
于是两个没上过大学的人乔模乔样的逛进了“西南联大旧址”。只可惜手中的行李箱出卖了他们的游客身份。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属于你的就越是向往。冷因对校园的向往自记事以来就存在了。当江倩递给她那封江老师亲笔的信,并告诉她那是一封写给江老师母校的推荐信时,她怎能不心动。
出了西南联大学堂展厅,走在苍郁古树下的林荫小道,宋岳回想方才冷因眼中藏不住的期许,笑说:“不如我看箱子,你进去蹭堂课算了。”
“算了,“冷因摇摇头,“万一点我起来回答问题咋办?”
宋岳答:“你就说不会嘛!”
冷因说:“那要是英文课呢?德文课呢?法文课呢?”
宋岳说:“练会‘Sorry’就行了呗。”
冷因白他一眼,“出息。”
这时,教学楼里走出几个抱着书本的女孩,穿牛仔裤针织衫。宋岳觉得她们看起来并不比冷因要小;换句话说,说冷因是大学生,不论是样貌还是年龄,都一点不为过。
宋岳忽然问她道:“你想上学吗?”
冷因不以为然的回道:“那也得有学校收我才行。”
“为什么不收?现在多的是成人高考的。”
冷因摇了摇头。她从小在特殊学校长大,还是童工的年纪就出来打工卖琴,论文化课早已经被同龄人甩出N条街,何必花那精力去补她并不向往的东西?
那她所向往的呢?也同样是遥不可及。江老师的推荐信什么也不能说明。正如史老师所说,现在的她还差得远呐。
“如果现在有机会给我念书——不是这种念书,是弹琴、音乐学校那种,”冷因反问宋岳,“你觉得我该争取一下吗?”
52书库推荐浏览: 狎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