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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夷把脸和衣领上的血渍就这海水清洗着,我坐在一边的沙滩上看着,下意识的摸着他帮我处理过的伤口。突然,我看见远方的海上出现了斑驳陆离的蓝色荧光,像是一大片漂浮在海上的渔灯,然后整个海面上凭空浮起起星点荧光,随着起伏的海浪四处游离。
我看见脚边有个被海浪拍打上岸的亮团,脑袋般大小,我伸出指尖想去触碰一下,突然一阵力量把我往后一拉阻止了我,我回头,则夷皱眉拉着我,道:“别碰,它会吞噬你。”
我吓了一跳,他把我拉起来,拍拍我身上的泥土,道:“果真是不学无术的狸妖,竟不知噬魂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我低头,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诚实的答道:“知道一点,没想过自己会进来,也就没太注意听夫子说。”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拉着我回到火堆旁坐下,道:“噬魂瓶在上古神战时,由东皇太一拿千万恶鬼性命所化,若是谁入了瓶子,变会灵肉分离,海里沉下的便是他们的魂魄,而陆地深处的林子里,束缚着他们的肉体,不让他们踏足海滩。沉在海底的魂魄有时会浮起来,便是在向瓶外释放它们的精气,此时要是触碰到它们,会被它们的精气反噬灼伤。当精气释放完的时候,肉体便也会消散。”
我奇怪的问道:“那刚刚那个,那个怪物是怎么会到海滩上?”
他摇头道:“我并不是很清楚,大抵是因为我们两个相当于其中的另类,对他们有了什么影响。”
我摸了摸心口,道:“我的灵魂居然还在身上,真是稀奇。”
他笑着摇头道:“你摸摸脖子上。”
我听话的摸了摸,摸到冰凉的一片,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思定叶。
他伸手把脖子上挂着的思定叶帮我理了理,道:“思定叶和铸造瓶身的琉璃玉,原在管涔山上相互缠绕的一对,二者相生相克,却又不得不依附于对方才能长大。”
我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也是有的吗。”
他摇摇头,道:“没有,我们神仙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没有魂魄,无生无死。”
我不信,他拉住我的手,将它搭在他的胸口,道:“你感受一下,我没有心跳。”
指尖感受到他暖暖的体温,手背是他手掌略微粗糙的掌纹,他的身体看起来和我们没什么不一样,但的确没有像我一样砰砰跳跃的触感。
我有些诧异,他继续说道:“我们虽没有心,却和你们一样有命门,在千万年的寂寞中,它会在某天出现,成为我们唯一而又致命的缺点。”
这话说得真是,我抬头道:“那你的命门是什么呢?”
他低头浅浅一笑:“我还没有幻化出来,总有一天,它会突然出现,让我知晓。
原来他现在没有缺点,唉……我觉得真是不公平。
他将外袍从木架上拿下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沙堆里挖出一个绸布包裹的物什,递给我道:“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条还有些热气的鱼,这次鱼皮只有一点发焦,我戳戳,内里的鱼肉是软软的。
可我犹豫着要不要下口,海里都浮出来这样的魂魄了,这鱼真的可以吃吗?
他看出了我的担心,解释道:“这海水是管涔山上的汾水所化,汾水中的生物都在其中,吸收了魂灵的精气,反倒是更加有益。”
我不再纠结这个,又开始纠结另一件事,他居然帮我剃了鱼刺,但是我有点苦恼,我比他剃的好多了,他这样剃的不知道哪里还有细微的鱼骨头,我都不敢随便下口。但为了不拂了他的好意,我只能挑着鱼肚先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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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宽大的袍子罩着,我只能露出一张脸来,他就侧躺在我身边,大概是心有余悸,我理直气壮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把头埋得低低的。
他在我头顶轻声问道:“记得你说过你太爷对你一点也不好,那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跳进来呢?”
我闷声回道:“我不喜欢他是作为家人,我替他跳下来是作为族人,我虽然不聪明,但是不愚蠢,还是分得清什么叫大局的。”
他不再言语,而是将手轻轻搭在我额头,向后拂过我耷拉的耳朵,最后将手停在我背后,
我听着只有海浪的声音,想到那一刻的可怕,厚着脸皮道:“要不你给我唱支歌吧,我听不到你的声音有点害怕。”
他没有拒绝:“什么歌?”
我将脸在袍子上蹭蹭,道:“你会什么就唱什么吧。”
他沉吟半晌,我听见一阵低低的歌声从头顶传来,醇厚而悠远,没有词儿,只有哼着的调子,和着海风和断断续续的浪声,确是和谐而安心,我闭上眼,仿佛进入一个星光璀璨的梦境,梦里面没有怪物,没有忧愁,只有缥缈的歌声和依稀的笑容向我招手,我微笑着跑过去,只觉得周身越发温暖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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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觉习惯了一个人,睡相不算太好,有的时候蜷着,有的时候展开,朦胧中,我感到无论我怎么换姿势,都有一双手把我圈在暖和的地方,我迷迷糊糊的把头向着温暖处靠近,脸上蹭着光滑柔软像我枕头一般的缎子,的鼻尖是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青松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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