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汪英杰又不敢自己做这个主,又不好明着拧巴着张显阳的意思来,两相为难之下,便差遣人去寻了汪夫人回一声,好歹有个商量的话,将来即便是出了什么伤脸面的事情,也甭叫他一个人担待起来。
却说汪易昌的这位夫人,也是高门里走出来的世家女,在内持中馈是一把好手,对外行走说话办事也是干净利落的一个人,当下得了这个话,心里便惴惴不安,直觉是要出事儿的,于是紧着叫人到前头把汪祺叫了回去。
汪祺原本就为着张显阳办的事儿不痛快,进了他母亲的门,脸上还是不自在,他虽尽力的缓和,可终究为娘的再了解他没有,一眼就瞧出了不对来。
汪夫人歪靠在贵妃榻上,招手叫他进前,又打发了一旁打扇的小丫头退下去,才老着一把嗓子问汪祺:“张大人来,你得罪他了?”
汪祺半跪在脚踏上,一双手交叠着放在贵妃榻边儿上,摇头说没有:“我知道分寸和轻重,父亲一向跟他不和睦,他却不敢对咱们家怎么样,那是忌惮父亲呢。现在父亲不在了,他即便有些言辞上刻意刁难的,我也不会就与他翻脸,轻易的得罪他,真闹翻了,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我前头也吩咐了家里人的,不许在外头生事,就是唯恐巡抚衙门拿住了咱们家的人,他要挟私报复,横竖陛下没有点新的都指挥使到任,这福州府,就成了他一人独大的地方,谁跟他硬碰硬去?”
这话说的全是正经道理,汪夫人面色稍稍缓和,面皮也有一丝松动:“那他为什么不叫你插手?”
汪祺愣了下,他是并不知道母亲已然知晓了此事的,她突然看似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汪祺一时没缓过神来。
汪夫人叹气:“你二叔不敢自己拿主意,差了人来告诉我,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对,才把你叫回来。”
“二叔怎么……”汪祺面色微变,觉得他这个叔叔实在有些不着调。
汪夫人却扬声就打断他:“也不是头一天这样子,从前还不是什么都指着你父亲,你指望他拿主意呢?无非是怕将来家里有个什么事,全叫他一个人担责任,张大人说了不许你插手,他自然只能来问我,没什么好说他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请蒋招
第一百三十三章请蒋招
俗话说的是长嫂如母,更何况汪夫人这位长嫂,膝下有两个儿子撑腰,是以汪英杰这样把她往前头抬,也不算做错了什么,且汪夫人眼下压根儿也没打算理他。
她打断了汪祺的话,又同他说了这么一通,临了了把话锋一转,又拐到了先前的问题上去:“你既没有得罪他,他为什么不叫你插手?”
她一面说,一面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汪祺一看赶紧上了手去扶她,知道这些日子她操劳的多,本来就伤了神,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劝。
汪夫人拍开他的手:“我没事,你甭打岔。我且来问你,眼下便不说张大人是个什么用心,莫名其妙的借着吊唁之名,封存了你父亲的药方药渣,连一应近身之物都要查,这就是明着告诉咱们家,他怀疑有人暗下杀手。我先不管他凭什么吧——”
她把尾音拖了拖,又喘了两口气,轻咳了一回:“既是要查你父亲的死因,你这个做儿子的,不该一起查?你也不是白衣之身,不配插手这样的事,正经上过战场见过了世面的人,他为什么要把你摘出来?”
汪祺心里是有数的,那是因为张显阳在怀疑他,且如母亲所说,他不光是明着告诉他们家,怀疑有家贼,暗下杀手害死了父亲,且张显阳是毫无忌惮的明明白白告诉他,在这件事情上,他这个亲生的儿子,也在巡抚衙门怀疑之中!
可是这话怎么跟他母亲回?
人吊着的是一口气,这会儿她尚没有急火攻心,那是惦记着家里头还有好些事儿要支应要打理,是以就提着那口气,坚决不叫自己倒下去。
真要是告诉她张显阳那些歹毒的心思……
汪祺便只好摇头说不知道不清楚:“也许他有自己的考量,又或者,本来就只是故弄玄虚,叫我插手进来,弄的收不了场,只怕也不会善了了。二叔是个怯懦的,他说什么,二叔大多就听什么,好掌控,也不会闹。将来查不出个所以然,我又不知根知底,具体情由是如何,一概都不知,能怎么跟他闹?”
汪夫人觉得这话说的并不对,可一时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
她盯着大儿子看了好半天,到底松了口:“那依你说,眼下怎么办?就由着他去查了?”
“我也知道这事儿不管怎么收场,对咱们家都没好处,只是他说的有板有眼,连通倭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谁还能阻他?”汪祺见他母亲倒吸口气,不想惊吓她,便细细的解释了一番,又补了两句,“他说这个,无非也就是为了堵上我的嘴,叫我说不出什么来阻止他。可您知道的,通倭不是小事儿,他是巡抚,动一动嘴皮子随便说,底下的人就要跑断了腿儿的查,而且谁敢横插一竿子去阻挠?弄不好,他给你扣下来一顶同党的帽子,这个罪名,不担也得担。”
汪夫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放在小腹前,眉头紧锁:“要我说,没这么便宜叫他逞威风的。你自己知道,闹到最后不管他收不收得住这个场,咱们家的这个人,是丢定了。外头但凡听见一丁点儿的风言风语,要把咱们家传成什么样?要么是这样的人家调教不好也约束不住奴才,才叫你父亲有此一劫,要么是说你父亲如今一走,汪家再没有什么人能够支应门庭,任凭张大人这样子揉搓咱们,咱们能怎么样?不过逆来顺受。大郎,这话好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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