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的这个通倭案,其实他也感到有古怪,但就是说不好哪里怪,偏偏郑扬今天……
他啧的咂了舌:“郑公此话怎讲?”
郑扬却摇头:“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古怪。而且陛下同我说,王阁老早半个月前就回了这事儿,可陛下压下不发,叫内阁商议个对策出来,但现在呢?现在不是又叫怀章给咱们带话,尽快启程。”
卫箴不知道这个内情,当下脸色就有些古怪起来。
现在想起来着急了,这不都半个月过去了吗?而且内阁在干什么,就不催着料理了福建的事情吗?
卫箴点了点扶手,站起了身来:“我知道了,后半天我进宫去回陛下的话,明日启程,郑公觉得如何?”
郑扬噙着笑没回他,反倒随着他站起了身来:“你说这事儿多怪啊——”
他把尾音拖长又往上扬,跟着又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卫箴有些摸不着头脑,躲开他一些:“什么?”
“褚将军刚回京吧?我可听说了,这些日子,褚大姑娘日日往公主府请安,殿下很喜欢她,就是出门赴宴都爱带上她,上回还领着褚大姑娘到你府上走了一趟?”
他一面说,一面摸索着下巴,似笑非笑,还带着些许若有所思:“没记错的话,谢小旗就是在那之后,从你府上搬走的。欸你说,这么巧,福建省就出了事。其实我是知道的,这样的大事,陛下只信得过锦衣卫,或者说,只信得过你。所以我在想,要是外阜出了事,你就得外派出京去办差,京城里头,殿下有再多的心思,也没用,这一趟外差下来,少说三五个月的……”
他又叹气,背着手摇头晃脑的:“再说了,人家刚回来,巴心巴肺的对你好,上赶着来找你,你一转脸出了京,不咸不淡的,又把人家晾着,跟多年前不是一模一样?你这个样儿,倒叫我觉得……”
卫箴立时就明白了过来,脸拉的很长:“郑公的意思,是我陷害了汪易昌,目的就是要出京,对吗?反正他是无辜的,我也能够为他洗刷冤屈,福建巡抚不过是为国事着想,毕竟通倭一事,谁也不敢怠慢,他至多挨上两句训斥。只是郑公,你把我卫箴,当什么人了?”
他语气森然,郑扬却不以为然,把肩头一耸,两手一摊:“我原也没说什么,随口闲聊,你急什么呢?倒像是叫我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郑扬心里头比谁都要紧张,这次去福建,实际上陛下是在他头顶上悬了一柄刀,随时都可能落下来,而且这刀……说白了,圣旨是送到了卫箴手里的,他虽提督西厂,但这趟出去,凡事还是要以卫箴为先,人家才是钦差上臣,要他查案,可他拿不了决断,这不是摆明了为难他?
而且要换了别的人,倒也罢了,他摆摆架子,还能够拿捏,偏偏是卫箴,他可拿捏不了。
这会子开卫箴两句玩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心里头烦的慌,嘴上就闲不住罢了。
卫箴懒得搭理他,张口就下逐客令。
然而郑扬分明看着他也迈开了步子往外走,于是他大步跟上去,把卫箴的逐客令置若罔闻,只当没听到:“你这是要去哪?进宫?还是回锦衣卫?你这趟要带谁去?我觉得厉霄不错,吴赞也不错,一个出身不俗能震住人,一个心细性子好能打圆场,还有呢?”
卫箴脚下一顿,咬牙切齿的看他:“你还想干什么?”
“你这是要去找谢小旗吧?”郑扬背着手跟着他,卫箴走快他也走快,卫箴走慢他就也走慢,寸步不离的,“要我说你的心思也够可以,人家搬都搬走了,还要变着法儿把人弄回来,就弄到你隔壁,这叫什么?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人可真是够奇怪的,褚大姑娘那样的人物,对你百般的好,你看不上眼,谢小旗啊……谢小旗是不错,很不错,我也这样觉得,可要说跟你作配,你可着这京城去问,褚大姑娘和谢小旗,人家选哪个?”
自然是褚娴了,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不喜欢,就什么也不是。
郑扬看得出他喜欢阿春,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再说了,他压根儿没打算瞒着任何人,连母亲那里都直言坦白了,还在乎他们这些人了?
卫箴把目光收回来,嗤了声:“我的事,就不必郑公费心了,我目下的确是要去找阿春,这趟去福建省,不瞒你说,厉霄和吴赞是要带上,阿春,我也是要带上的。”他脚下顿住,站在那里没动,扬了笑看郑扬,“还想知道什么?”
第七十七章:不清不楚
第七十七章不清不楚
卫箴他们出京那天,是赶了个大早,旭日东升,刚刚露了头那会儿,他们一行人就已经出了城门了。
谢池春虽说是个姑娘,可在锦衣卫这些年,外差也没少出,是以也是同他们一道骑马赶路的人。
只不过这骑马赶路,也还有个说法。
她官阶不高,这一行还有卫箴这个北镇抚使,即便卫箴有心与她比肩,但规矩拘着,她分毫不敢逾越,一直都跟在后头,在往她后头,便是些不入流的校尉、力士一流。
卫箴时不时回头看她,面色也越发的难看。
郑扬嬉皮笑脸的跟在她身边儿,一步也不快,一步也不慢,不紧不慢的骑马,时不时夹一下马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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