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撒了谎。谭大夫说顾兰亭溺了水,肺脏均进了水,当时又没有及时拍出,日后怕是会留下肺病的病根儿。可他也说,病人要是保持心情愉悦,疾病就可能会很快就好。
所以,她情愿顾兰亭不知道她会得这病。她一直就不爱笑,又被仇恨压得太紧,断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还会得这一门世上最熬人的病。
顾兰亭自是不知道冬暖这番思量,既然连冬暖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那她就只能找个机会去问问周缨了。
“对了,那翰林院那边……”两天没去,必定是耽误了许多事情。
“小姐放心,大暑已经去给你请过假了。”虽说那位学士好像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但小姐着实是病了,他也只能答应。
“小姐,你饿吗?厨房已准备好吃的了,起来吃一点儿吧?”
“饿,好饿,马上就起来。”她掀开被子起来,袖子滑下时无意看到腕间有两道红痕。微微惊了惊,但未动声色。
她的确是饿极了,可真正冬暖端来吃的,还都是她平常顶喜欢的小虾粥、鱼滑等等,她吃了两口却觉食之无味,甚至难以下咽。
她想放下筷子。
“今日有邸报送来吗?”这还是高安给顾兰亭找了路子,叫邸吏每日送一份邸报到顾府这儿来。
“哎呀,我的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邸报?你好好的再多吃一点儿好不好?”冬暖看着顾兰亭皱着眉头咽不下去的样子,只觉心里一阵一阵的疼,又想到她这几天的遭遇,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冬暖,你怎么了?我吃,我吃!”顾兰亭看冬暖眼睛都红了,知道她是为自己担心,赶紧又拿起碗,飞快地喝了一大口粥。
冬暖揉了揉眼睛,脸上才有了一点儿笑意,转瞬又化作忧愁。
“小姐,你那天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被下了药还掉进了水里?”
顾兰亭愣了愣,状似无意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去了茶楼,没有找到约我的人。然后莫名其妙被一个富家公子找茬儿,下了药,后来我就自己跳进了水里,只是不知道周缨是怎么救的我。”
“还好你没事啊!那天可急死我了,小姐,你以后不能一个人出去了,让我跟着你吧,我保护你。”
“你跟我一样身娇体弱的,怎么保护我?”
“小姐,其实……我有武功。”
“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兰亭微微笑着,还以为冬暖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冬暖腾地一下跪了下来。
“小姐,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不是真正的冬暖,冬暖她们全家在沈家灭门后不久就全部都被杀了。”
“那你是谁?”说话时顾兰亭正小口喝着粥,惊讶之余手顿了一下,倒没有害怕。
“我是朝廷的一名暗卫。先帝末年,曾奉命去江南寻沈家后人。”也就是面前的顾兰亭。
“奉谁的命?又寻我做何?”顾兰亭俯身拉了冬暖起来,语气里没有一丝责怪与防备。
“奉……今上之命,寻你,本来是要带你回皇宫的。”
顾兰亭微微惊了一下,奉当今皇上之命,也就是说,李勖那时候就找到自己了?
“那为何你没带我回去,反倒还用冬暖的身份留了下来?”
“我……我寻你到会稽山阴那里时,正值酷寒严冬,我受了重伤晕倒在顾家门前,是你救了我,还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直至康复。我们杀手,是从来没有感受过世间这般的人情味的,你感动了我。彼时我以为主上派我抓你回去,是想囚禁你或是斩草除根,我自己又贪图在那江南小镇安稳和乐的生活,便隐瞒身份留了下来,不曾上报你的行踪。”
顾兰亭看冬暖说得诚挚,脸上没有一丝虚假,微微笑了笑,却是又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他们早该重逢了,只是阴差阳错,叫他们错过了。
“小姐,只怪我当年愚笨,不知道你与主上的过去,更不知他对你的情意,要不然你们早该重逢了,早该在一起了。便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许多磨难。也好过你现在臣为君下,慎行谨言,不敢放纵感情。”
听冬暖这样说,顾兰亭笑了一下,她想得太简单了,背着家族的血海深仇,她哪有那么容易,轻易放纵感情呢?
“其实我没有见过主上,开始只以为谷雨他们口中日日过府来访的李公子只是京城某个富家子弟。直到有一日,我发现他身边跟着我们暗卫组织的高头领,才知道他是皇上,才知道他当年并不想杀你,只是想保护你,那时候不只他一个人在寻你,他怕你受伤害。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高头领会带我们的商队出海,替我们同官府勾流,都不是他自己的想法,是皇上的安排。”原来不是他有意帮她,是皇上有意帮小姐。
顾兰亭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今春之时,李勖便已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他第一次见面便认出了她,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小姐,不要赶我走,让我留下来保护你,好吗?”
冬暖深怕顾兰亭不接受自己这个暗卫的身份,再次要跪下来,顾兰亭拉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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