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人眼睛里依旧沉静得如同玉轮河的水一般,没有一丝波动, 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长安远,抬头看得见月亮,却看不见长安。”
“你想回去吗?”
李勖点了点头。
“那你想娶我吗?”她问得忐忑。
可她话音还未落,李勖便摇了摇头。
阿古叹了一口气,明眸里的颜色淡了下来。
“李勖,你来这里这么久了,本公主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呢?要知道,富桑所有的人都喜欢我的。”阿古瘪了瘪嘴。
“我不想娶公主,不是不喜欢公主,你很可爱。但我是大顺的天子,边境水深火热的时候,我不应该在这里,我不应该像个废人一样在这里。公主,家国于我,千山万重,不敢辜负。”
“就像小橙子说的那样,你娶了我,我们富桑和你们大顺,就能以最快、最和平的方式冰释前嫌,止战交好。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这是我想要的,但是……”
“但是你就是不想娶我是吗?”
阿古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大声打断了李勖,她不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李勖知道阿古生气了,于是没有说话。
“哼,不理你了!”
阿古觉得跟李勖说话总是让人越来越生气,就赌气偏头望向另一边,可她的眼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瞟。
她可是整个富桑真捧在手里怕摔了,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公主啊,可遇到了他,她所有的可爱都不起作用了。
要怪就怪,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
竹安之战,他是手持红缨枪的少年天子,英姿飒爽,俊美无铸,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她第一次偷偷跟父兄上战场,就遇见他这么一个让她念念不忘的人。虽然他们富桑败了,可她并未觉得耻辱,因为对方是个配得上自己父兄的对手。
他的眉眼,他的神情,他持枪的动作……一切都是那么好看,她人生的前十八年,从未见过这般让人惊艳的人。
所以她便派了小橙子,将她掳到了富桑王庭。她相信小橙子说的,只有她与他和亲,才能换来大顺与富桑真正的和平。
所以她要嫁给他,也是为他好啊!
她还劝父王停军休整,就是为了给他时间啊,如果他早一日答应娶她,他想要的和平就可以早点降临。
可是他偏不答应。
“公主,此高地危险得紧,恰时候也不早了,还是请公主回去吧!”
阿古听到这句李勖同她说得最多的话,又瘪了瘪嘴。每次两个人单独相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勖就会劝她回去。
她看他一点儿都没有看自己的意思,甩着袖子气哼哼就要走,无奈脚下一滑,踩碎了石瓦,眼看就要跌下去了。
“啊!”
说时迟那时快,李勖伸手一把搂住了阿古的腰,可没有依仗,两个人还是一起跌了下去。
“嘶……”
阿古嘶了一声,却没感觉到疼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摔在了李勖身上。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哈哈笑了。
“李勖,你明知道自己没有武功了,为什么还要出手救我?”小橙子那天的确给了李勖解药替他解了毒,可是后来他又给他下了毒药,封了他的武功,让他四肢软弱无力,好把他困在富桑王庭里,不叫他逃走。
“公主先起来……”
李勖推了一下压在他身上的阿古,没想到阿古不仅没起来,还低头朝他贴近,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脸。
她看到他眸色立刻冷了下来,脸上笑意还未散去,却猛地被他推开了。
他力气很小,可她觉得鼻头酸酸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救公主想多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想你死在这里,他们会说我谋杀你,那我就走不了了。”李勖抬袖擦着脸,狠狠地。
“李勖,你真滚蛋,你就不能骗一下我吗?你真是一句好话都不会说!”阿古终究还是哭了,气鼓鼓地抹着眼泪走了。
李勖缓缓走去了井边,就着冰凉的井水水,把脸洗了又洗。
洗完脸,他坐在井边看着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那小橙子给自己下的是什么毒,让他手脚无力得很,连走路都累。更不知道这样像个废人一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想联系高集,可是没有信号弹。他想逃出去,可门外是重重重兵把守,简直是铜墙铁壁,他飞天无力,遁地无能,只能坐井观天,一筹莫展。
但他心里很清楚,他已失踪了十多天,三军无主必定生乱,他不能再在这里拖延时间了。
他抬头看,月华如莲,像心上那人温柔的脸庞。
他在想她在干什么,是抄书还是已经入睡。他在她有没有在想他。
三分夜色如水轻蔓长廊,也蔓在他心上。长夜未央,他踏着月光走进屋内,书案上有笔却无墨,他挽袖提笔,一字一句,空临兰亭序。
他盼再与她相见时,是天朗气清,惠风和昶。是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没有饥荒和战火。他可以给她所有想给的,幸福与快乐,还有,非你不娶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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