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招呼孩子们把药搬回家去,高兴地载歌载舞。
秦少言把铜像小心翼翼包裹完毕,放进车的后备箱,抬手要扣后备箱盖板时,一只胳膊插进来,撑起盖板,硬生生给挡住了。
秦少言错愕了下,瞥眼这胳膊的主人,愠怒道:“你不要命了?”
银枝的手臂发麻,可面上没有泄露半分不适。她亦瞥了眼那坨铜像,语气淡漠:“你给他的药品,有一半是我买的。”
秦少言道:“你买的又怎样?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的就是我的,有区别么?”
银枝仰视秦少言,气势却完全不输他。
什么你的就是我的?
“不要脸。”
秦少言拨开她胳膊,“不就是一点钱,回头我给你双倍。”
“砰!”他重重盖上盖板,转身要走。
“如果这一路我们出意外了怎么办?没有药去见阎王爷?”
“不就是一点药,可以随时补给,你还真当宝了?”秦少言像专与她唱反调似的说。
补给补给?
现在荒郊野外的,四处都是茫茫原野,到达的村庄一个比一个小,一路上成群的牛羊越来越多。游牧文化的痕迹越来越重。在商品经济不甚繁荣的地方,购买药品哪有那么简单。
你他妈以为是进超市买鸡蛋?
银枝怒火中烧,狠狠踢了下后车轮胎。
踢一下不过瘾,她又补上第二脚。
脚趾传来钻心疼痛,她吸一口气,有想爆胎的冲动。
把轮胎毁了,让秦少言留在这,永远也别想走!
想着便要踢第三脚,却被人拦腰抱起来,踢了个空。
”你有病啊,轮胎好好的,惹你了?“
听到金世安的声音,银枝冷静下来:“你放开我。”
金世安乖乖放下她。
银枝冷冷道:“上车,我有话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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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四扇窗户被封闭地死死的,车身岿然不动,无法使人遐想。
银枝没看金世安,只是问:“用药品交换那破铜的事,你知道么?”
“知道啊。”
因为语言问题,银枝不知道筹码是药品,但金世安却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
“……”
“就算告诉你,你跟姓秦的吵架,他还是会拿药品换佛像。”
对藏民来说,这是等价交换。
对商人来说,这是高利润的倒卖交易。
银枝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动了动脚指头。
她极少这样沮丧地叹气,不由引起了金世安注意。
“放心,阎王爷嫌我们命太硬。我们死不了。”
银枝点点头。
他俯身,瞅了眼她脚上的灰色运动鞋。
“疼吗?”
“嗯。”
“知道疼还踢车轮子,你是葫芦娃变的?”
银枝没有接他抛来的冷笑话,眼睛动了动,状似无奈地说:“真的疼。说不定指甲都青了。”
金世安把她座位向后挪了些,“脱鞋,我看看。”
银枝有几分抗拒。倒不是怕指甲没青尴尬,而是舟车劳顿下,这双脚必不比他记忆中的好看。
还好,这时有人敲车窗。
是个女人。
银枝摇下窗,问:“什么事?”
王又梅今天基本待在车上没下来。她戴着厚厚的围巾把脸捂了个严实,只留下一双盈盈眼睛。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包,放银枝怀里。银枝打开,里面是几张百元大钞。
“药钱。”王又梅轻轻说。
“……”银枝愣了好一会,才说,“哦。”
她数了数钱,哟,还真给双倍了。
“没其他问题我就走了。”王又梅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银枝看了会她背影,道:“难怪呢,男人就喜欢羞答答的女人。”
“……”
银枝若有所思地看金世安。越看眼神越软,越看越发深情,深情得只剩下小女人式的崇拜,没有先前□□裸的勾引。
金世安想起午夜梦回,他无数次看到银枝这样注视他。她甚至会向他求救,哭成烂泥,也要他救。
可是他没能做到。
想到这事,他便不自觉红了眼眶。
金世安几乎是逃下车的。
怎么跑了?银枝觉得好笑,虽奇怪他的反应,但未往深处想。
晓玲跟她说过,女人要学会撒娇。女人一撒娇,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摘月亮,甚至男人命都可以给她。
银枝不以为然,补充了两个条件:要么长得好看,要么那个男人爱你。
银枝在公司里,一般都承包了最累的活。方同原本会主动帮她忙,几次之后,他就不再帮忙了。
银枝不去抱怨计较,依旧专注于自己的分内事。
有一日方同悄悄与她讲:“你怎么不多笑笑?”
“?”
“或者撒个娇。这样你工作起来不会这么辛苦。”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想起金世安她的心便柔软起来。也许是车站外,他穿过车水马龙的马路走过来的时候,也许更早,早到她还很年轻的那一年,入冬的初雪夜,他让她等在屋檐下,亲手给她戴上帽子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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