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相公晃了晃茶碗道:「这一趟倒真是你老弟连累我来的,你教养了这么一个好孙女,我怎能不来?」
说着,却是指了一下杜恒言。
杜恒言面上一囧,上前敛裙屈膝道:「林阿翁谬赞!」又对着自家阿翁道:「阿翁,言儿下去帮二娘备饭食。」
杜太初看着恒言出去,叹道:「这一个是好,还有一个,也不知是福是祸。」
说的却是杜婉词了。
林老相公抚须叹道:「老弟,实话与你说一句,你杜家注定要出一个太子妃。」
杜太初倒是不明白这中间的意思,面上显出疑惑来:「老兄,此处除了你我,便就慕俞,你何不与我明说了?」
林老相公放了茶碗,敛了神色,郑重地道:「老弟,此事暂且说不得,免得你我受了牵连,呈砚一出来,你且宽心便是,日后,你杜家不会再有厄难了!」
第三十一章
当年官家下旨给昭城郡主与杜呈砚赐婚之前,曾与他商议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杜呈砚是官家的人。
此次官家收押了杜呈砚,却又转过来封了杜婉词做太子妃,不得以将杜呈砚放了出来,看起来是官家对肃王的让步,然而,这一切,或许很早以前便是官家的计谋了。
眼下,肃王不会再怀疑杜呈砚是官家的人,官家要做的事,便好入手了。
封杜婉词做太子妃,既是麻痹肃王府,也是对杜呈砚的恩宠。却也是给日后肃王一派的降臣的一颗定心丸。
杜呈砚一出大理寺,便见到赵萱儿带着婉词从马车上下来,母女二人都穿了喜庆的颜色,赵萱儿着了一身流彩暗花云锦襦衣,缕金挑线牡丹长裙,绾了高髻,如云雾般的发上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十分醒目。杜婉词上身是绯色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襦,下身一条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一支红珊瑚番莲花钗,一支石榴包金丝珠钗,似乎他的落魄,并没有为她二人的生活平添一点痕迹。
见到他,母女二人都落了泪。
不过半个来月,杜呈砚瘦削了许多,头发乱糟糟的,胡子长出了好长一截,显然在里头遭了好些罪。
赵萱儿凄声唤道:「砚郎!」
杜呈砚却并不望赵萱儿,只问垂着泪的杜婉词:「婉婉,你真的愿意嫁入东宫?」
「爹爹!」杜婉词不妨爹爹一出来,竟问她这句,心上有些动容,可是想起表哥与她说的,她嫁入东宫是势在必行的,此时就算她与爹爹说不愿,又能如何,低了头道:「婉婉愿意!」
杜呈砚深邃的眼睛望着婉词低下去的脖颈,长叹一声:「婉婉,是爹爹没有顾你周全!」
杜婉词眼睛里顿时漫出来许多潮气,终是忍不住,举了帕子遮了面,带着浓重的鼻音道:「爹爹,我们回府吧!」
杜婉词说的府,是东华门外的杜府,官家下旨还了杜家的宅子。
杜呈砚这时看了一眼赵萱儿,见她面上泪水涟涟,心里一哂,她险些害死了恒言,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如避蛇蝎一般,摇头道:「你们先回吧,我去接你阿翁阿婆!」
说着,也不待赵萱儿母女反应过来,阔步朝东走了。仿佛他刚才搭话的不过是偶遇的路人。
赵萱儿猛吸了一口气,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她说一句话,涂了丹寇的手指拿着绢帕抹了泪,定定地看着杜呈砚的背影,他知道婉婉要嫁入东宫,他知道杜恒言住在哪里。
他定是也知道她要将杜恒言给延平做贵妾!
赵萱儿身上忽地有些颤抖,拉了女儿的手,失魂地道:「婉婉,你害了娘啊!」她不应该答应婉婉的,她不该答应的。
杜婉词心上一缩,嘴唇微微哆嗦:「娘,娘,你怪婉婉?」
赵萱儿倚在杜婉词身上,有些站立不稳,无力地摇头,「婉婉,你爹会不会与我和离?」
杜婉词的心猛然沉到了谷底。
杜呈砚敲门的时候,杜恒言在灶上帮着二娘做饭,围了个青布围裙,正叨叨地和二娘说:「二娘,我想开个饭馆子,以后我们一家人也有个生计。」
姬二娘一边揉着面团一边笑道:「你想做便做,银钱上若是不够,我去找我哥哥商量借一点。」
这些日子,呈砚不在,恒言待她和阿文却一如往昔,还托了隔壁的林二每日上午教阿文拳脚,老爷生病卧床,阿文的功课,都是恒言在管着。
以往若说她待恒言还有几分别的考量在里头,可是这半月处下来,她看恒言真是越看越喜欢,有时候甚至想,若是以后有机会,她也想生一个如恒言这般的女孩儿。
传来叩门声的时候,姬二娘吩咐在洗菜的墨采道:「墨采,你去看看是谁?」
一边对杜恒言道:「以往开门的活儿都是交给阿文和阿宝的,现在这两个猴儿整天腻在戚婶子那里讨吃食。」
杜恒言想到戚婶子那一手厨艺,由衷地叹道:「不仅是她两,我没事儿,也爱过去,不知道慕俞在哪找到的戚婶子,当真厉害!」
「茹儿,阿言!」
站在厨房外的杜呈砚望着里头的两人,一时眼眶一热。
杜恒言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二娘已经扔了面团儿,就那般满手白`面沫儿地扑了过去,到了杜呈砚跟前,却又止了步,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系了围裙,手上都是面沫儿,轻声道:「老爷和老夫人在里屋,你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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